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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太阳刚落山，宁闻道便与祝七月一起出门了。今晚他们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去看守所见那位神秘的高教授。
看守所夜晚是拒绝会面的，但宁闻道的情况特殊，老刘便提前打了招呼，破例让他在晚上去。
而宁闻道也给了老刘几个条件：一，准备一个独立的会见室；二，关闭所有监控设备；三，他与高凌会面期间不许有其他人打扰。老刘自然是一一应允。
到达看守所时，彭楚已经等候多时了，他拿着办好的手续带宁闻道和祝七月通过层层关卡，终于走到一扇银灰色的门前。
“他已经在里面了。”彭楚压低声音说，“但你要小心一些，听说这段时间他疯的更厉害了。”
宁闻道“嗯”了一声，转身对祝七月说：“你跟彭警官在这里等着我。”
祝七月忙不迭的点点头，出发前宁闻道已经嘱咐过她了。
宁闻道看了眼彭楚示意，彭楚随即打开了眼前的门，里面是一间临时准备的审讯室。
这间审讯室不算很大，但是很暗，桌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开门的一瞬间祝七月就看到了里面的那个人，然而那人的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样貌，只是云月看到那人身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
就在祝七月纳闷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关上了。
宁闻道关上门，转身走到桌前，在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高凌面前坐下，随即他挑起了眉。
这人几乎可以说得上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了椅子上，手、脚、身子，无一不是被束缚着，唯一能动的只有他的脑袋。
宁闻道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刚才彭楚叮嘱他小心一些，他还以为高凌这人有多么危险，如今看到这位高教授像是粽子一样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实在让人有些同情。
宁闻道悠闲的坐着，看着眼前这个只剩下呼吸自由的男人。高教授一直垂着脑袋，他的脸一直隐在阴影里，宁闻道也看不清。
于是宁闻道伸手将桌上的台灯照向高教授，刺眼的灯光明显让高凌有些不适，他慢吞吞的抬起了头，眼睛却闭的更紧了。
看到眼前这张脸，宁闻道第一反应是有些诧异，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彭楚给的资料中的高教授，一时之间难以将资料里的人和眼前的人画上等号。
资料里的最新照片是警方抓捕了高凌没多久为他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他虽然看起来头发胡子乱七八糟，脸上也有些不深不浅的伤痕，但整个人看起来不至于如此瘦削。
现在的他头发花白，脸颊与太阳穴凹陷下去，瘦的几乎皮包骨头，看起来就像八九十岁的垂暮老者。
但他实际年龄是六十岁。不过三个月，他似乎老了非常多。
“高教授。”宁闻道冷清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审讯室里响起。
高教授置若罔闻，似乎外面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高凌。”宁闻道又一次低声唤到。
高凌依旧没有反应。他的眼皮耷拉着，连睁都不愿意睁开。
宁闻道等了好一会儿，见对面的老者纹丝不动，他“唰”的站了起来。
宁闻道先是从大衣口袋摸出一张符纸，指尖轻弹符纸便稳稳的贴在了墙上，审讯室里似乎变得更安静了。
随后宁闻道取出准备好的玄烛，手指轻捻烛芯，口中快速的默念，桌上的灯不知为了慢慢变暗，而捻过烛芯的玄烛燃起了莹绿色的火苗。
宁闻道口中未停，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随着他的低语，莹绿的火苗缓缓开始变色，最终变成幽幽的浅蓝色。
宁闻道终于停止低语，静静的看着对面那个似乎脱力到脑袋歪在一边极瘦的男人。
他没有等太久，很快，一个模糊的身影像是雾气一般从高凌身上升腾而起，一边摇曳着，一边慢慢汇聚成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便是高教授。
雾气拼凑的高教授看起来比现在要年轻一些，是符合他真实年龄六十岁，而且脸颊也有些肉，不至于瘦到脱形，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高教授的表情有些呆滞，似乎一时半会还没接受自己被眼前的陌生男人用极端的手段召唤出来的事实。他的眼神缓慢移动着，最终看向宁闻道。
这是灵魂突然出窍的模样，宁闻道十分熟悉，于是轻声呼唤：“高凌。”
名字是灵魂的凭证。听到宁闻道的话，高教授原本十分呆滞的眼神似乎忽然被注入生气，变得清晰起来。
“高凌，高教授，儿童行为心理研究所究竟在研究什么？”玄烛召唤的时间有限，宁闻道必须直接问这些重点问题。
谁知高教授一脸木然，像是机器人一般看着宁闻道摇头，随后发出十分沉闷的声音，“不知道。”
宁闻道一愣，被偃君生拽出来的灵魂是不能够违抗的，这样的灵魂就像木偶一样，偃君问什么他便答什么，根本不可能拒绝。
可是现在，高凌却说自己“不知道”。
宁闻道没搞明白问题出现在何处，但还是继续问道：“瑶姬是谁？”
六十来岁的高教授继续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
宁闻道这下是真傻眼了，无论如何灵魂都不可能忘记自己曾经的同事，尤其他们过去在研究所朝夕相处，有共同的目标。
宁闻道思忖片刻，突然问道：“如果一月是风，二月是雪，三月是春，四月是雨，那五月是什么？”宁闻道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问，方才电光火石间，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九月曾经给他提的问题。
这次高教授明显一怔，他没有摇头，似乎被埋葬的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终于，他缓缓开口道：“一月是风，二月是雪，三月是花，四月是雨，五月是云，六月是树，七月是梦，八月是雷，九月是叶，十月是霜，十一月雾，十二月是冰。”
宁闻道随之一愣。
在九月讲述的版本里是没有七月的，但高教授讲述的版本里却有。
七月是梦。高教授是这么说的。
宁闻道一时之间有些混乱，因为九月在消散前曾经说过——
“七月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