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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文告别了父母,吻别妻儿就和家琪一起走出院门,今天依然是鸿祎和侯三送他们两个去廊坊火车站。
这辆马车跟着周家小二十年了,从西安逃难,到北京送鸿文考试。家里无论大事小事,只要出门办事,基本都是这辆马车执行运输任务。加上鸿祎对它保护得好,所以直至今日,它依然没有退役。
第一次乘坐马车,家琪感到很新鲜。他开始坐在马车的车帮上,当鸿祎“驾”得一声响起,马车随之咯噔一下启动,差一点把家琪颠下去,他马上坐到车厢内。
乡村的土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幸亏车内垫了很多稻草,要不然非得把人的五脏六腑颠簸出来不可。
终于来到廊坊火车站,家琪迅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捂着颠得快要八块的屁股,说道:“这马车要把人的五脏礼服颠噔出来了,可想而知,你们一家人是怎么从陕西一直颠到河北的。真让人佩服。”
“哈哈哈,我们家人的屁股不是肉长的。”鸿文取笑道。
说笑间,两个人买好火车票,在车上找到自己的座位便坐了下来。鸿文又继续说道:“咱们一旦开学,估计还要来一次小测验,检查一下大家放假期间把所学的东西忘掉没有。”
“你说都检查哪些呢?”
“比方说民法分析,中国通史,世界通史之类的吧?咱们把期末考试的卷子再好好看一遍,加深印象,我想不会超出多少范围的。尤其是中国通史,我认为很重要,你不了解中国的历史,就感受不到它对现实的无穷魅力,惟有从历史经验这里感知杂乱纷纭的现实,才能体会到历史所引发的智慧与魅力,它对丰富我们的生命内涵,提升个人素质,非常重要的。”
在鸿文和家琪对话的同时,他们对面坐着一位年岁稍微长点的、看似很有学问的人,他一直在全神贯注地听着两个人的谈话。
当听到鸿文讲到中国历史的魅力时,忍不住插话道:“这位小同学说的非常对,我们中国的历史是一部生动的、博大精深、暨具有启迪心智的教科书。中国历史是独树一帜的东方文明史。两位同学到北京干什么去,听你们的对话,好像是去求学。”
“是的,我们俩都是北京法政大学的学生,刚放假回来准备返校。”鸿文如实回答道。
“哦,法政大学,新成立的,过去叫京师法律学堂。是清末年间创办的,只招收过两届学生,后又与京师法政学堂合并,再后来与京师财政学堂合并,成立新的法政专门学校。也是我们国家第一所中央官办的法律专门学校。于一九二三年升格为北京法律大学。”男人说道。
“您知道的还挺多,看来您对我们的学校还蛮了解的?”家琪问。
“知道一些,你们学校的学生很厉害的,将来都是我们国家的法律专门人才。”
“那老师,对不起,我能这样称为您吗?您是不是也是某大学教授?”家琪继续问。
“教授谈不上,学者而已。”
“老师,一看到您,就知道是一个很有学问的,冒昧的问一下,您在哪效劳?”鸿文听说眼前的男人是一名学者,再从他的谈吐中听得出来此人很有学问,就打心眼里佩服,也想多请教一些问题。
“我在北京大学任教,你们有空可以到我那坐坐,参观一下我们的学校。”
“那太好了,能问教授尊姓大名?”
“本人姓王,叫我王老师就行。”
“王老师,您好!请问您是教哪门学科?”鸿文激动地问道。
“我教国学和历史。”王老师看着鸿文继续回答道。
这位老师一看就博学多才,从他那双睿智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一种聪明才智,能跟这样有渊博知识的人做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火车继续在咣当咣当中前行,不一会儿便进入北京站。
出了站台,王教授看到来接他的人,便跟鸿文和家琪话别,跟接他的人走了。望着教授的背影,鸿文感叹道,没想到在火车上还能遇到大学教授。
“哎呀,别遐想了,北京大学离我们很远,去找他是不可能的,如果有缘再见面吧。”家琪笑道。
二人搭乘一辆人力车往学校走去,忽闻一阵悲苍的唢呐声和呜呜咽咽的哭声,只见一队披麻戴孝的队伍从迎面走了过来,队伍行进得很慢。前面几个吹着唢呐,夹杂着木鱼敲得山响,低沉的唢呐声,夹杂着呜呜咽咽的哭声,长长的送葬队列从身旁走过,还挺瘆人的。
人力车夫停下脚步,看着奔丧的队走过,感叹道:这又是哪个富裕人家在送葬,送个葬都那么豪华,我们穷人拉一天活也养不起一大家子。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你没权没势又没文化,可不就得干这种卖力气的活。
送葬的队伍走远了,人力车夫自言自语道:“一个宫里的太监死了,仪式还那么隆重。”
听到太监两个字,鸿文心头一震,不会是把侯三他姐带走的那个太监吧?他问车夫:“你怎么知道是太监呢?”
车夫说:“你没听有路人说吗?说是原先在宫里专门伺候贵妃娘娘的太监。”
“噢,我没有听见,光听到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了,听着很瘆人。”
“过去宫里的太监也分三六九等的,清朝的太监主要分为五个等级,分别是总管太监、副总管、首领太监、御前太监和一般太监。总管太监是整个后宫之中级别最高的,官职为四品,是所有太监的老大。副总管为六品,首领太监和御前太监为八品,一般太监没有品阶,主要干一些琐碎劳务。刚才看到的那个估计过去不是副总管也是一个首领太监。虽然他们早已经不在宫中服务,有的人还是很有钱的,在宫里得到的奖赏也够吃一阵子了。”
这么说来,拐走侯三他姐姐的太监,估计也就是一个一般的太监,要不然也不会做人力车夫这个行当,不知道他把侯三的姐姐拐哪去了。
想到此,心里涌出一股热流,决定必须、马上、立刻要去找侯三的大姐,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在所不辞。
来到学校,把随身携带的行李往宿舍的炕上一扔就跑了出来。这是要从哪入手呢?也没有个目的,那个太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音讯全无。
他坐在学校的大门墩上发愣。寻思片刻,要不然到大街上?对了,还是去太监过去住的胡同里,找那个老奶奶问问,她整天在胡同口晒太阳,没事就喜欢跟人聊天,没准还真知道点什么。
鸿文的视野就这么窄,毕竟不是北京人,要不是在北京上大学,兴许这辈子都不会来北京一趟的,别看离得不远。所以他在北京没有根基,也不认识什么人,只能是瞎猫碰死耗子。
当他要往大街上走的时候,抬头看天,天开始暗下来,估计现在出去,老奶奶也不会在胡同口了,明天再说,反正这两天都没有课。
他走回宿舍,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他站在门外稍微停了一下,原来是几个人在讨论一些话题,大意是:学习法律有没有必要学习世界通史?现在已经是民国时期了,我们还有没有必要学习大清律例?里面讨论的很热烈,有点争吵了。
鸿文想让他们争论去吧,我反正是老师教什么,咱就学什么,你争论半天有用吗?不是瞎耽误功夫?再说了解一些世界通史又有什么不可以的?这有什么可争论的,必须了解,而且还要结合世界史,了解国外的一些法律知识。真幼稚,鸿文推门进去,屋里立刻鸦雀无声。
过一会,突然,话风一转,有人建议鸿文谈谈自己的想法。鸿文说我不知道你们在讨论什么话题,而且自己才疏学浅,恐怕说不出多高深的道理。
有同学把他们刚才争论的话题又叙述了一遍,说想听听鸿文的见解。他略思考片刻,简单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说道:“我们现在所学的大清律例也好,还是世界通史也罢,都是为了让我们多掌握一些法律方面的常识,我们国家的法律体系还很薄弱,我们国内的法律人才又那么匮乏,对西方的法律制度了解得甚少,而且与世界各国通商往来,以及外籍人员在国内各个省份频繁流动,不了解世界通史和西方的法律制度,很容易造成失误,其结果可能还要酿成要案。为了不遭受外国势力的侵蚀和侮辱,我们有必要从西方法律制度中吸取其精华,变西方的法律为我们服务。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你们继续吧。”
宿舍又是一片寂静,也许大家沉浸在鸿文的发言中,也许在咀嚼着他说的每一句话,不知道谁说了一个好字,打破了沉闷的局面。
他不想在宿舍多呆,也不想参与这讨论,那讨论的,搞好了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搞不好假如观点不一致,容易闹矛盾。他现在是有家庭的人,不想招惹是非,把学习搞好了,其他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尽量不参与。从自己的包中拿本书朝自习室走去。
到了春天,天就亮得一天比一天早了。鸿文吃完早点,到教导处报完到就想出门,被家琪叫住:“你怎么刚回来就又要出门?”
“你知道我又想起什么了吗?我昨天晚上就想出去,但是考虑太晚了,所以利用今天没有课,想再去原先太监住过的胡同看看,找那个老奶奶搜点信息。因为我总有一点预感,怕那个太监对侯三姐姐不好,怕他对她做出点什么。”
“那你也没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侯三的大姐,去了不是白去吗?”
“不去了解,不去看,怎么能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侯三的大姐呢?总要弄个明白,如果那个人不是侯三他姐姐,我也就死心了,再从别处想办法,你说对不对?”
“嗯,是这么个理,你等我一下,我把书放回宿舍,跟你一起去。”
路上,经过一个小卖铺,鸿文称了一斤槽子糕说给老奶奶,这样她肯定特别高兴,也会尽心帮你打听消息的。
当他们两个人快到要找的胡同时,老远就看到老奶奶搬着一个板凳坐了下来,这个点出来,正好能晒太阳,而且春天的太阳更暖和。
走近后,鸿文问老奶奶还记得他吗?老奶奶眯缝着眼,笑盈盈地说道:“记得,咋不记得,我只记得你穿着长袍大褂那叫一个帅气,看着就是一个书生。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还是为那个太监?”
“是啊,老奶奶您的记性真好。我想再次问问您他回来过吗?您不是说他搬走了吗?他的邻居说他去天津了,这个消息确定吗?”鸿文蹲了下来,离老奶奶更近一步问道。
“小伙子,你这样问,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一阵子好像听街坊说了一句,说在哪遇到他了,他见到我们街坊马上就躲闪走了,好像怕别人发现他似的。这样看来,他还真的没有去天津,可能就是不想见到我们这些老街坊。”
听老奶奶这样说,鸿文心里一阵窃喜,他猜得还真没错,他就是想躲开这些对他的过去知根知底的人,去一个离这里远一些的地方,重新开启新的生活。
鸿文将手里的槽子糕递到老奶奶手中说道:“奶奶,这是我给您买的,您收下吧。”
老奶奶激动地说:“哎呀,你个好小伙儿,咋又让你破费了?谢谢你,上次就给我买了槽子糕,这个是我最喜欢吃的,你看我的牙都快掉光了,就只能吃这个。”
老奶奶接过槽子糕,话就更多了。问鸿文还想知道什么?
鸿文说:“我想再问问您,或者您去问问街坊,他是在哪见到太监的,我想那个地方应该离他住的不远。”
“这个我倒没问,这样吧,你们跟我来,我去问问。”说着老奶奶就站起身来,他要领着鸿文和家琪去街坊家打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