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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晞珍又是一愣。
他们难道认识?
她再次好好看了看眼前年轻俊朗的男人。
男人昂了昂头,接受她的审阅,眯着狭长深邃的桃花眼眼冲她微微笑。
记忆里某个蒙尘掩埋的角落,似乎有风轻轻拂过,遗落了许久的回忆开始如春笋般苏醒萌芽,不过一转眼便已郁郁葱葱。那个多年不曾念起的名字开始盘旋在她的舌尖,生疏、模糊,但几乎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
“裴,裴……”
眼前人笑了起来,深邃的眼睛浓如点墨,“啧,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怎么还骂起人来了呢?”
丁晞珍:“……”
她一咬牙,将舌头捋直了,“裴航之。”
关于裴航之,丁晞珍印象最深的是三件小事。
第一件事,发生在高一春季运动会。
那年,裴航之作为校篮球队队长,带领高一三班势如破竹般杀入决赛,正面硬刚高二、高三学长,夺冠呼声最高,一时风头无二。
然而决赛当天敌我双方热身时,他们伟大的裴大队长,却一个灌篮失误,篮球直接砸到了单纯路过的丁晞珍身上。
丁晞珍当时眼睛前面都是星星,然后裴航之从一片星星里朝她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喊:“同学,快把球扔回来!”
不会说“对不起”吗?
投篮技术这么差吗?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自己捡球去吧!
丁晞珍报复性地抬脚就往篮球上一踹,那篮球打了个转,反方向滚得更远。
裴航之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才冲过去追球,边追还边无语地冲她喊:“同学,这是篮球!篮球,不是足球!篮球是打的!足球才是踢的!”
丁晞珍翻了个白眼。
还打篮球?拍你的皮球去吧!
第二件事,发生在高二那年的学校后巷。
高中时代的丁晞珍算不上受欢迎。
她性格孤僻,不爱和同学打闹,每次月考甩第二名三四十来分,又不主动分享自己的学习方法,让其他同样刻苦学习的同学很没面子,久而久之,没谁待见她,甚至会当着她的面大声议论:“年纪第一又怎么样?这么大架子。”
“我看她应该是自闭症,不然怎么一整天连句话都不会说?”
至今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就把人给得罪了,总之那天放学,有人在校门口堵她。
带头的那个顶了一脑门黄毛,指着身旁同样顶着黄毛的女孩儿,说:“这是我认的妹妹,谁给你的胆儿,竟然敢欺负她?”
她盯着那女生看了好一会儿,疑惑道:“同学,请问你是几班的呢?”
“你你你!”小太妹气得差点晕过去了。
她一直把丁晞珍当假想敌,谁知道丁晞珍根本不认识她。
或许是这番大实话听起来太挑衅,于是此言一出,迎面就来了一拳,但这一拳却是砸在黄毛自己脸上。
裴航之单肩背着书包,从小卖部窗户里跳了下来,一拳就把黄毛撂在了地上,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跑。
丁晞珍就这么被裴航之拉着跑了整整三条街。
黄毛跟他的妹妹估计都回家睡觉了,他们还在跑。
跑啊,跑……
最后,裴航之终于停下来,弯着腰喘气。他扭头看她,一个劲儿的狂笑,也不知道在笑个什么劲儿。
他有一颗小虎牙,长在左边,很尖,一笑就露了出来,他笑时会习惯性地用舌尖舔一下虎牙的位置,再配上那么一双深褶皱的桃花眼,整个人看起来就是“花里胡哨”。
丁晞珍肺都快跑吐出来,一开口满嗓子眼的铜锈味,“你,你不打他们吗?”
裴航之像看傻逼似的看着她,说:“大哥,他们五个人啊!我怎么可能打得过?”
丁晞珍:“……”
裴航之喘匀气,又说:“以后放学一起走吧,我怕他们堵我。”
丁晞珍:“……”
“好。”
记忆很模糊,她记得自己似乎是这么答的,但又不能确定。
她记得更清楚的,是他当时抓着她的手。
那只手掌心很热,汗涔涔的,很久都没放开。
第三件事,是高三那年裴航之父亲的葬礼。
裴航之的父亲裴明在一起工厂安全事故里牺牲,她父亲丁建国作为上级领导,带着妻女出席葬礼。
丁晞珍只算小孩子,没让她去正式祭拜。她只能远远站在灵堂外,努力往里看。
她只看见背对着她的裴航之穿着一身黑色西装。
他的背挺得很直,中间几乎没有打一个弯,像一棵融融春日里的白杨树。
丁建国给裴明的遗像上了香,然后在裴航之的肩膀上拍了拍。
裴航之直挺挺的后背细微的颤抖了一下,然后w微微颔首。
裴航之的相貌应该就是那一天彻底发生了变化。
少年瘦窄的肩变宽了,变阔了,变厚了,变得能扛起重物和责任;稚气的脸颊瘦了下去,窄了下去,陷了下去,第一次生出了冷厉的棱角和锋芒,变得和此刻站在丁晞珍眼前的人一模一样。
那便是丁晞珍见裴航之的最后一次。
窗外的日落的光影如时光般在裴航之的脸庞上滑过。
眼前,裴航之对她淡笑了一下,然后向她伸出了手,“嗯,是我。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