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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瞎子思索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问路的,说找什么接引路,我跟他说,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没听说过这个路,那人就走了。”
阿婆面色登时变得有些不好:“接引路?你知不知道那是黄泉路的别称?遇上这样的人,你们怎么还敢搭腔?”
李瞎子大惊:
“黄泉路?我不知道啊,你说我也就是个推演算卦的,对你们这些阴阳道道上的词儿属实不太了解,什么接引路啊,我是真不知道。但是我们这些算命的,遇上陌生人来搭话,都有推算的习惯,一般人只需说上三两句话,便能把前世今生看得大差不差,可那天遇上的人,我看不清。”
阿婆摇头叹了口气:“那你推算之后,是不是开了眼儿看清了那人的容貌?现在可还记得那人的大致模样?”
李瞎子仔细思考了一番:“记不得了,当时就感觉没看清楚,不只是命格,好像连面容上都遮着一层雾,本来回来还想问你这是不是被我遇上高人了,结果回来孩子就成这样,一着急就给忘了,是不是我们遇上的这个人有问题?”
“李大哥,我老婆子说句不中听的话,孩子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因为你们遇上的,大概率不是人,这次我恐怕没那个能力给孩子寻回魂魄了,能做的,也只能是勉强维系住她的命。怕的是身体治好了,以后智力上,多少会有些缺陷。”
阿婆叹息着说完,便抬手燃了三支请神香。
我躲在暗处,看着阿婆的举动,按以往的经验,知道阿婆这是要请仙儿了。
阿婆是打小就正统接了保家仙儿的,每次遇上解决不来的事情,都会请家里的仙儿临身来帮忙处理。
阿婆不爱抽烟,在外边没办法,着急了就会猛嘬几口香烟,以烟雾请仙儿,只要在家里,都是燃上请神香。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香案,估算着家仙儿临身的时间。
李瞎子一家人也知道阿婆请仙儿时候不能打扰,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
只是没一会儿,李年年那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亲妈,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们年年这么小,这要真变成个傻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李爸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小点儿声音,阿婆在帮年年呢,再说了,这大半夜的,你别惊扰得四邻八乡的都睡不好觉。”
言罢又看向阿婆:“阿婆,抱歉,孩子妈有些激动,孩子的事情就麻烦您了。”
阿婆拂了下衣袖:“无碍。”
年年妈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了一句:“孩子以后真的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了吗?”
我看阿婆皱了下眉头,似乎不想多说,但大约是顾忌到李瞎子的面子,最后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治不了,可能以后因缘际会,能有高人来治,但如今在我看来,确实是无解的。”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安静到了极点,几人都没再说话,只除了偶有香火噼啪燃烧的细碎声响。
没有人注意到,内室外面的拐角处,一直蹲着的我。而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三支请神香好久,也没见有仙儿临身。
后来阿婆抱起李年年放在了保家仙儿的牌位前,扯了布帘,把李瞎子一家三口隔离开来,也隔绝了我的视线,再然后她具体做了什么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阿婆遮上帘子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好几个说话的声音,有的尖细有的粗犷有的温柔有的豪放,说的什么听不懂,隐约觉得语气不是很好,好像在吵架。
那是阿婆身上的仙儿,我以前见过的,只是以往最多听到两个声音,也都是有商有量的,从未有过争执,没想到这次倒是来了不少。
可能是李年年的事情确实棘手吧。
后来我听到阿婆怒喝一声,便再没听到仙儿的声音了。
而后原本晴朗的夜晚,突然间天雷大作,乌云滚滚,倾盆大雨兜面而来,迷蒙夜色里血色翻涌,似有吃人野兽要从天而降。
大雨大约持续了半个钟头,才恢复到正常的静谧夜色,风止,星晴。
仿佛刚刚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但我又分外清楚,那一切确实是真实发生了的,期间李年年的妈妈大概是因为好奇,还往外边看了好几眼,若不是李瞎子拦着,可能还想出来看看。
做了几十年的老邻居,再加上多少沾了些阴阳道道,李瞎子知道,我阿婆这样的出马仙儿驱鬼辟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有人乱走动无意闯破阵法命门,不过索性也是没出什么岔子。
那一晚,阿婆和李瞎子他们一家,一直在内室待了很久。
久到在外面偷看偷听的我,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中,还仿佛听到了一声晨起鸡鸣。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我的小床上醒过来的,阿婆坐在床头见我睁眼,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昨晚的事,你看到了多少?”
我不敢撒谎,只能老实承认,说我全部都看到了,只除了扯起帘子后,她在里面做的事情没看到。还和她说,我看到了李年年身上的死气。
阿婆神色很不好看,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昨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以后若遇上人问起来,你就当没发生过,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疑虑更深。
夏日本就多暴雨,昨晚的那场雨,虽说下的蹊跷,但村里人绝对不会多想,更不会有人问的,再说了,我这么一个背着不详名声的棺生子,别人躲都来不及,有谁会巴巴的跑上来问我话啊。
我总感觉阿婆这次和以往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反正就是挺奇怪的,以前她收服了什么山精小怪,都从不会藏着掖着的,也是因此,她才成为了我们这十里八乡小有名气的先生,而这次,她好像从李瞎子说起黄泉路之后,就开始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但看着阿婆略有些苍白的脸色,我知道,不该问的事情,不能多问。
值得一提的是,自那晚后,李年年的病确实是好了,我去看她,发现她身上的死气也不见了。
只不过身体好了,人,却变成了个傻的,每天就只会坐在门口看着来往行人痴痴的笑。
刚开始大家都说,她是因为高烧不退烧坏了脑子,后来,不知是谁开了头,村里人开始旧事重提,说因为我是棺生子,克亲克友,才导致与我格外亲近的李年年变成了个傻子。
因为这个,村子里的人更是避我如蛇蝎,以至于后来谁家遇上了点儿邪事儿,不管是不是因为我,都要和我扯上关系,硬说是我造成的。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背锅。
只是偶尔看着痴痴傻傻的李年年,我也会有一瞬间突然怀疑,会不会真的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大家变得不幸。
那一日,我跟着阿婆在门后晒被子。
我顶着太阳仰着脑袋问道:“阿婆,真的是因为我,年年才变傻的吗?”
阿婆揉了揉我的脑袋:
“人这一生,都有既定的劫数,她现在经历的都是她应当承受的,与你无关。”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有些不认同:“可大家都说我是不祥的人。”
“我们宁宁才不是不祥之人,你啊,是四柱纯阴的天命之女,以后一定会比阿婆本事还大的。”
以后,阿婆总是和我说以后,可是我不知道等我能成事儿,是多久以后了。
所以当下我也只能重重的嗯了一声:“那我以后也要像阿婆一样,成为一个先生,治好年年的病。”
阿婆笑了笑,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