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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时挑了下眉:“没吃晚饭?”
他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程时学长,好像雨里那片刻的恍惚与陌生只是错觉。江幼橘一想到他就想到自己的外卖,虽然吃不上饭和程时没什么关系,但她还是没好气地反问道:“不然呢?”
程时轻哂一声。
“厨房可以用么?”
与表面的散漫与桀骜不同,程时极有分寸感。他浑身湿透,江幼橘说带他上来擦头发,他便只用了毛巾和吹风机。要进厨房,也先征求江幼橘的意见。
江幼橘说可以。
她自己是不会下厨的,父母不在家的时候,要么吃食堂,要么点外卖。程时一副大少爷样,她也很难想象他做饭的样子。
程时打开冰箱,孟女士一日三餐都在学校食堂,家里没有囤菜的习惯,好在冷冻柜里囤放着不少面食,程时打开了一袋饺子。
江幼橘跳下沙发,跑到厨房围观,见程时挽起袖子起锅烧水,动作颇为熟稔,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几分钟的功夫,饺子煮好,程时回过头,看见女孩呆呆地站在门口,眉峰一扬:“怎么?”
江幼橘错开他的目光:“程学长,你头发掉色,弄到我毛巾上了。”
这个理由让程时愣了两秒。他顶着这头银发太久,周围没人敢管他,于是很多时候他也忘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反正不管他做什么,在这些人眼里,他都是个不学无术的不良少年,永远无法被理解、被接纳。
“抱歉,”他轻笑了声,“我会洗干净的,过几天把头发染回来。”
其实压根没掉色,是刚才江幼橘大脑宕机乱说的。但眼下也不好解释,江幼橘干脆装傻装到底,眼神飘忽地转移话题:“程学长,你为什么要染这个颜色的头发呀?”
程时轻描淡写:“上学期跟他们比赛,输了,答应他们染半年头发。”
他的神色恹恹,那些人一口一个“程哥”,其实心底都想看他笑话,可惜,让他们失望了。
出乎意料的答案,但如果主角是程时,那也不奇怪了。
只是,他那样的人,也会输吗?
江幼橘端着饺子,在餐桌前坐下来。
饺子是江明远亲手包的,皮薄料足,汤汁鲜香。程时的火候控制得很好,显然经常自己动手,这种时候,又与一个普通的少年没什么不同。
程时没有给她煮,坐在她对面,把毛巾反复端详,似乎在寻找“染色的地方”。
眼见就要露馅,江幼橘的脑子转得飞快,突然想起几天前,程时答应赔给她的“精神损失费”。
“程学长。”
程时“嗯?”了一声,没抬头。
对面的女孩小声问:“你的《劝学》背了吗?”
程时:“……”
他倚着餐椅靠背,一时有些啼笑皆非。几天没出现,她没问他去了哪里,却关注他有没有背书。
这是关心吗?
他微抬眼皮,嘴角掀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学妹好像不知道,我这种人,一向不爱读书。”
但他能快速做出让江幼橘为难的地理题,也能轻松把地图册翻到准确的位置,他明明很聪明。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程时看见女孩低着头,刘海蔫巴巴地往下垂,声音闷闷的:“那你……这几天,是在躲我妈妈吗?”
孟女士教的数学,这门学科难度大,又当班主任,方方面面都抓得很严。但江幼橘知道,妈妈是一位很伟大的老师。
现在已经九点半了,窗外下着大雨,今天是周六,为了让学生早点看到成绩,孟女士现在都在加班。
她二十二岁执教,将毕生都奉献给了工作岗位,江幼橘打心眼里不希望妈妈的心血被辜负。
问完这个问题,江幼橘就后悔了。平心而论,她跟程时也不算熟,程时忽冷忽热,江幼橘摸不透他的性格,会帮助他,仅仅是因为他是孟女士的学生。
想到这里,江幼橘的心舒坦下来。
嗯,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不是。”
江幼橘听见程时说。
碗里的饺子见了底。少年支着下颌,神色倦懒,一双黑眸里却翻涌着江幼橘看不懂的情绪。
“想逃避现实,”他笑了笑,颇为自嘲,“但没成功。”
啊……
江幼橘想起初见的那日,程时也是这样,一副丧丧的样子。
她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知道他早早失去了父亲。可那些事对江幼橘来说太过遥远,她对程时的过去一无所知,也很难与他共情。
程时总是独来独往,他这样的人,看似风光,其实大家都在看他的热闹,自己是不是也在无形之中伤害了他?
江幼橘有点纠结,许多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以什么形式表达出来,却听见程时道:“有纸和笔吗?”
江幼橘巴不得先撤:“有的有的!我去拿!”
书房的门被“嘭”地打开,可见女孩的急切。程时的眼里染上笑意,神态是自己所没有察觉的放松。
他确实想过逃避现实。
他曾经历过无数个下雨天,只有这一次,有人为他送来了一把伞。
所以,他又回来了。
十点半,孟婷下班回家。
这是程时失踪的第四天。昨天晚上,孟婷终于打通了程时母亲的电话,她才知道,是程时母亲强行带走了他。
孟婷对程时的母亲了解不多,只听江明远说那似乎是位富家千金,过去不顾一切地嫁给程时的父亲,老程去世两年,却又再婚,此后再也没有出现在老程的朋友面前,与他们划出了一道清晰分明的界线。
如果程时因此转学,少了一位让人头疼的问题学生,孟婷本该松一口气。可她想起从丈夫那边听到的传闻,也能想象那是一位多么强势的母亲,那样的生活,当真是程时想要的吗?
她还记得十几年前与程时的初见,男孩天资聪颖,所有人都赞叹,这一定是个好苗子。程时的父亲曾是让丈夫敬佩的研究员,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将钥匙插进锁孔。客厅的灯亮着,餐桌上,江幼橘在写作业,程时坐在她对面,在白纸上默写《劝学》。
孟婷愣了愣,眼里的疲惫消散些许,忽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