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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端言的声音。
贺知屿和郁承乾下意识地对视一眼，贺知屿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紧张了一下。
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之前发生的事情给他落下的阴影太深。所以，如今端言不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就会紧张起来了。
里面的对话却依旧还在继续，依旧是端言的声音。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现在看来是看不出什么，但是将来，唯一能得到的结果，就是让学医的人更加寒心。”
“你们只看到了如果这么做了之后，你们自己会在这件事中得到的利益，因为你们是大众眼中的无辜受害者，你们站在了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面。但是”这中间的停顿，端言缓和了很长的时间，倒也不是故意拖延，她的确是在缓和自己的情绪。
“可是你们要知道，舆论是会短暂地站在你们这边没有错。但是最终会看见这个事情的人，远远不止是单纯的医生和病患家属。”还有其他无数的人，甚至是无数原本学医的人。
在属于这件事的热度褪去之后，逐渐冷静下来的那些人就会想，甚至无数原本准备，想要踏上学医这条路上的人都会犹豫。
这就是大众的同理心。
虽然并不一定完全对，但一定程度上，是有它的道理的。
因为道那时，他们已然从原本看热闹的民众变成了，和医生站在同一个角度的人。这个时候他们所思考的，就并不是之前事情的对错与否。而是，若是站在那个位置，若是有朝一日面对同样的问题，他们又应该怎么办，他们又应该怎么做。
这个时候，原本一直被忽略的东西，就会随着思考变得越来越大。
但是这个问题，短时间内是没有解答的。如果医患关系一直都是这样下去的话，端言确定，就算再过很久，这个问题，也是得不到答案的。
而人的心态在很多时候是很奇怪的。他们在看热闹的时候下意识地把同情的心态放在了弱者的一方，但当事情真的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又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番道理。
“你们以为你们赢得的只是一时之快么？你们甚至杜绝了未来很多人选择走上从医这条道路的可能！”
这话说出口虽然多少有些夸张，但也并非全是胡说八道。因为端言说的那些话里，对于人心把控的确定程度，的确也是贺知屿不久之前才思考过，并且担心着的问题。
这些话，原本也是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跟这家人说上一说的。却不想，却是被小丫头捷足先登了。但是坦白说，这些话从端言的嘴里说出来，或许确实比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要更加可信一些。
有一点，端言考虑地并没有错。这家人在和贺知屿他们几个争执的过程中，的确有过类似顺势敲一笔赔偿款的想法。但是端言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把问题的层面上升到医学和未来上去。
普通的老百姓，哪里架得住这些问题的接连拷问。
是以，等贺知屿和郁承乾推门走进来的时候，这几个人的气焰，早就不似之前那么嚣张了。当然，贺知屿两人也不是为了来争一时长短来的，能够不吵了，那自然是好事。
只是，整个过程里，贺知屿连着看了端言好几眼。
说实在的，就连贺知屿都忍不住有些惊讶，若不是亲耳听见了，这些话真的不像是端言能够说出来的。端言在说这些见解的时候，不管是姿态还是语气，横竖看着都不像是个病人。
郁承乾同样也已经看了她好几眼了，同时把迟疑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贺知屿的身上。他还从来都不知道，贺知屿一心救治的整个小姑娘，居然是这样的。
这看着也不像是个病人呀。
旁的，贺知屿自然不便和郁承乾多说，当然，郁承乾自然也不会多问，顶多，就是有些惊讶罢了。
事情最终在院方解释之后取得了和解，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毕竟，不管怎么说，到底是郁承乾出了手，手术才得以成功的。气不过的只是一时情绪，总不能一直都在气不过吧？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时心起的目的被窥破了所以一直有些心虚，一直到出面调解的事情完了，这家人也再没有说过什么。
不过有一件事，同样也显得很奇怪。就在调解完了，这家人回病房的时候发现，原本一直昏迷着的，他们家的老爷子，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清醒了过来。
这原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是这家人彼此之间的气氛，却并没有因此而活跃起来。甚至，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比之前还要压抑上许多。
就在事情结束之后的当天下午，这家的老爷子突然坚持要转院。因为病痛的缘故，这老爷子已经不能说话了，但是，实际上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就已经能够让哪怕是一个过路人都能看出来的态度强硬。
老爷子要立即转院，并且，不要任何一个家属陪同。
没有人知道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了之前的教训，再加上险些影响到医院里，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再去凑这样的热闹了。
只是听当时在看护病房，一个跟着管床护士的实习生说。这家人协调完从楼上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就已经醒了。但是不管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确定，老爷子具体醒来的时间。
不确定醒来的时间，自然也就不确定老爷子到底听到了多少。
所以说，人还是尽量不要去做算计人的亏心事，因为真的有可能随时都会功亏一篑的。
这后来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归贺知屿管了。只是贺知屿有一点好奇，那就是，端言为什么会跑去跟这一家人说出那样一番话。
但是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去问，端言始终都没有告诉他。只是在贺知屿不知道的时候，端言端坐在自己的病床上，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徐徐晃动的树叶，用几乎没有第二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过一句话。
“我也想，努力帮你做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