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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她走了两步，伸手摸了摸她那残破不全的脸，顺便将我手上的一滴血抹在了她的脸上。
鬼差大怒：“张守灵，你不守阴间的规矩，阳间血入阴曹地府，你要改她的命？”
我看过她的阴间户籍簿，来世投胎还是重男轻女的家庭，我不忍心，也替她的父亲不忍心，虽然我不知道我前世的那位是谁，但只要知道他是被恭敬的人，我相信有他的血液气息在，能帮何春香改变来世的命运。
我没说话，对鬼差微微颔首，说了一句：“谢谢，对不起。”便离开了黄泉。
我就听见身后那鬼差的咆哮：“我艹，他以为黄泉是他家开的吗？有没有人治治张守灵啊，我要去找阎王讲讲道理。”
与人而言阴间极其可怕，但于我而言，却没有这阳间可怕，原本我只生活在我们村子里，见到的无非就是村子里的那些鸡毛蒜皮。
谁的驴吃了谁家的苞米，谁家的狗撵了谁家的鸡，谁家的媳妇儿不能生孩子，谁家的老爷们儿藏了小金库……
可自从那天我误入了黄泉开始，就见到了太多的人性的阴暗，大成欺负了弟弟半辈子，何春香……鬼差可怕吗？可他们都是做自己的分内事儿，从不伤害无辜之人。
我这么想着，灵魂已经回到了身体里。
黑小帅伸手怼我两下：“张守灵，张守灵，你回来没啊？别吓唬我啊，那地方我可去不了，你别是跟鬼差打起来了吧？”
我看了他一眼：“你想把我怼死啊？”
黑小帅蹦起来就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张守灵，你居然成功送走了一百多个鬼去阴间，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功德吗？
我叹了一口气：“功德，好像……没了。”
黑小帅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噜的转圈：“你跟鬼差打起来了？打起来也没事儿，这事儿是要记在功德簿上的，他们不敢不报。”
“没打起来，我帮何春香改了一下来世的命运……”
黑小帅气的咬牙切齿的：“张守灵，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你已经帮她了，她来世的命，那都是阴间定好的，是有因果的，你咋能随便就给改了呢？你知不知道？你本来能有那么大的功德，现在，现在阴间不来找你麻烦就算你有造化了。”
我其实现在心情挺复杂，有点后悔，但想到何春香那样子，就又不后悔了，哎呀，反正都这样了，后悔也没用，想也没用，功德没了，还可以再积攒。
我弯腰把黑小帅抱起来，他真是气坏了，肚子都比刚才鼓了：“别生气了，我请你吃鸡蛋。”
黑小帅伸出十个手指头，在我面前。
“这么多，有点过分了啊，行行行，十个就十个。”
这小子将手翻来覆去了五遍：“一百个。”
“我说小屁蛇，你别得寸进尺啊。”
“张守灵，谁得寸进尺了？你为了一个就见过两次的鬼，真人长什么样你都没看过，就为了人家损耗了这么多的功德，我要一百个鸡蛋你不给我，你是不是想散伙啊？”
“买，给你加一百个，两百个。”
黑小帅指了指自己的脸蛋儿：“亲一下。”
这个就有点过分了吧？
“不是，小帅，你听我跟你说，我是男的，你是公蛇，咱们俩理论上来说，都是雄性，不能亲。”
“你瞎说，昨天去一只鬼家时候，我就看见她家里有一个小男孩儿，亲一只小公狗儿，你咋解释？”
我快被他折磨的崩溃了：“那是狗，你是蛇，你现在变成人了，我下不去口。”
滋溜，黑小帅变成了一条小黑蛇，伸着脑袋就凑到我嘴边儿，我也是没办法，闭着眼睛在他那冰凉的脑袋上亲了一下，这才算完了。
我叹气，别人家的仙家，那都是高高在上，神神秘秘的，我这可好，惨兮兮啊。
从工厂里出来，就看见储伟民，白晓天和周大爷都站在门口等我。
周大爷第一个向我走来，还指着天上：“小先生，你看，这都能看见月亮，星星了，前些日子，天总是灰突突的。”
是啊，这里的鬼太多了，阴气把整个厂子都给笼罩了，哪里还能看得见月亮星星？
储伟民和白晓天也感受到了变化：“终于恢复正常了，之前进厂就凉飕飕的，我在办公室开空调都冷。”
我跟他们笑着笑着，就感觉到头晕眼花，一头栽了下去。
耳边是他们乱糟糟的声音：“快送医院。”
“小先生，小先生。”
“我去开车，你们在这等我。”
“肯定是累病了。”
……
周围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吵吵闹闹的，但是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身子也轻飘飘的，人很累，闭着眼睛不想睁开，很想睡觉，但是吵得我睡不着。
“哥哥，哥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感觉有一只小手抓我，烦人，只能睁开眼睛，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女孩儿，跟我一样飘在半空中。
她梳着两个小辫子，穿着红裙子，看着我。
小鬼儿？
“你，找我干什么？”
小女孩儿高兴的蹦起来：“太好啦，哥哥你能看见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就从身体里跑出来了，想回去，却怎么都回不去，护士阿姨用白布把我的身体盖起来了，我爸爸妈妈都哭了，我想回去，我不想让他们哭。”
我仔细看着她：“你生病了？什么病？”
“我爸爸没告诉我，但是跟我一个病房的小哥哥说我们得的是白血病。”
白血病，这病死也不算是横死，为什么鬼差没来接她呢？难道是我送去的一百多个鬼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量，没空来接？
我拉着她的手：“小姑娘，你生病了，已经死了，你现在这是灵魂。”
她有些茫然：“死了？我奶奶就死了，她死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那我死了，我爸爸妈妈就再也看不见我了吗？”
我点点头。
“哥哥，我刚才看见你身上有一圈儿五颜六色的光，才被吸引到这儿来的，你也死了吗？”
额，我……好像还没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