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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一来到魏世明的办公室,没敲门也没说话,一屁股坐到真皮沙发上。
“老宋,你来啦!”魏世明放下手中的钢笔,难得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站起身,来到酒柜前,挑选了一瓶上好的红酒,又拿了两个杯子,来到宋一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这是一个朋友送的,还不错,你尝尝看。”说着,给宋一倒了一杯。
宋一拿起酒杯,晃了两下,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脸淡然的说道:“我说,魏大局长,你这上班还喝酒,不怕被人看见啊?”
闻言,魏世明笑了笑,说道:“呵呵,我是这里最大的官儿,被人看见了能把我怎么样?”说完,轻轻抿了一口酒,不断地回味着嘴里的味道。
宋一也喝了一口,随后说了一句:“嗯,不错,比得上当年我送你的那瓶。”
魏世明没有说话,思绪渐渐回到了他们在军校的时候。
时间来到5年前。
魏世明第一天来到军校报到,因为是军人世家,所以虽然第一天来,但魏世明看起来更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笔挺的西装加上简洁的背包,高大帅气的外表,棱角分明的脸庞,怎么看怎么帅,引得军校一众女学员不断朝他看去,要不是军校管得严,她们甚至要扑上来帮忙拿行李了。
魏世明看了一圈,找到新生报到处,放下手中的包,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入学证明,递给眼前的工作人员,说道:“我叫魏世明,这一届的新生。”
那工作人员也是军校的学生,不过比魏世明大一届,接过其递来的入学证明后,打开看了看,随即惊讶的说道:“你就是那个全校第一?你是不知道,你还没来,咱们这里关于你的传说已经人尽皆知了,你现在啊妥妥的一个名人!”
还没等魏世明说什么,突然一个人影朝他这边冲了过来,魏世明见状往后退了一步,那个人影直接站到了他前面,也掏出来一张入学证明,气喘吁吁的说道:“总算赶上了,哎呀,累死我了,这是我的入学证明。”说完,就站在原地,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不断地在自己胸前上下摸扶着顺气。
那工作人员也没说什么,毕竟这样冒冒失失的人他每天都要见很多。打开入学证明后,这位工作人员立马换了副鄙视的表情说道:“宋一,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关系户啊!”
“关系户咋了?关系户就不能上军校了?”宋一无所谓的反问道。
“切!”那工作人员不屑的看了一眼宋一,随后把他的入学证明放到一边,拿起魏世明的证明办起了手续。片刻功夫,手续办好了,那工作人员将一叠材料和一个学生证递给魏世明,又热情的给其指明了宿舍的方向。
魏世明接过文件后,道了声谢,之后拿起包转身向宿舍方向走去。
那个工作人员也不理会宋一质疑的眼神,匆匆办完了手续,直接把东西扔到宋一面前,什么也没说,便再也不看宋一了。
宋一撇了撇嘴,也不在乎这位工作人员的态度,拿起东西走向宿舍方向。
魏世明刚到宿舍门口,宋一也到了,宋一笑着说道:“呦呵,真是缘分呐!”随后率先进入宿舍。魏世明看着眼前这个不着调的人,嘴里还咬着根草棍,心想以后要离他远点,之后也进入了宿舍。
军校的条件还是不错的,而且魏世明和宋一进入的都是定向培养军官的特殊专业,所以他们是两人一间宿舍。与魏世明的干净整洁形成鲜明对比,宋一的床铺简直就像个猪窝,被子也不叠,衣服胡乱的堆放着,好几次都被过来巡视的教官把被子扔了出去。不过,宋一屡教不改,不管是罚他跑圈还是刷厕所,他依旧是我行我素,邋里邋遢。
自打入学之后,魏世明就没怎么跟宋一说过话,整日就是看书,训练,像是个机器人一般。在宋一看来,魏世明就是一根木头,从来看不到他有什么表情变化,哪怕是跑了5公里之后,所有人都累趴下了,他还是笔直的站着,除了不断起伏的胸膛之外,看不出他做过剧烈运动。
两人就这样住在同一屋檐下,过着两个世界的日子。
一天晚上,魏世明照常出去加练。平日都是跑8公里,今天觉得状态不错,跑了10公里。跑完后又做了几组力量训练,感到浑身力气差不多都用完了,这才坐在一边休息。
正在他喝水时,突然听见不远处的操场上传来一丝细微的声音。魏世明有些好奇,向声音方向走去。
此时,宋一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脸下放了一叠纸,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大半。察觉到有人,宋一马上站了起来,低声呵道:“谁?”
暗处的魏世明慢步走上前,开口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宋一见是魏世明,也放松了警惕,随后继续做起了俯卧撑,说道:“怎么,你能在这里,我就不能?”
“看来,你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对什么事都无所谓。”魏世明说道。
宋一又做了几个俯卧撑,这才起身,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汗,随后直接跳到一旁的双杠上,对魏世明说道:“上来坐会儿啊?”
魏世明也不知怎么的,本来并没有打算跟眼前这个不着调的人有过多的接触,但今天却感觉,宋一跟以前不太一样。于是魏世明走上前,也跳到双杠上坐了下来。
“哎,有喝的没?”坐了一会儿,宋一开口问道。
魏世明将手里的水壶递了过去,宋一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过去,而是跳下了双杠,说道:“今晚月色这么好,只喝水可不行,你等会儿。”说完便跑走了。
魏世明不知道他要干嘛,也没多问,就坐在双杠上面欣赏月色。
不一会儿宋一回来了,手里也拿了一个水壶。跳上双杠后,宋一把水壶打开,闻了闻,一脸陶醉,随后递给魏世明。
“学生在校期间不允许喝酒,你不知道吗?”魏世明没接,用质问的语气问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这里就咱们俩,只要你不说出去,别人不会知道的。”说完,自己灌了一口,舒服的“啊”了一声后,说道:“爽!”
魏世明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开始痒痒。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日里自己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但是今天却是很想喝眼前这壶酒。内心小小的挣扎了一下,魏世明抢过宋一的水壶,凑上去闻了闻,随后也灌了一口。
“哈哈,可以啊老魏,今天终于看你小子顺眼一点儿了。”宋一开心的笑出了声。
“平日里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魏世明问道。
“嗯……呆板,墨守成规,像个木头。”宋一说道,随后又问:“那我在你眼里呢?”
“邋遢,不守规矩,像个傻子。”魏世明回答道。
“哈哈哈哈……那这么说咱们俩还挺般配的嘛!”宋一笑了笑,回头看向魏世明,突然发现他脸上也有一丝笑容。宋一惊讶的指着魏世明说道:“我去!你竟然会笑啊!”
“我是人,当然会笑,只不过平时不爱笑而已。”魏世明说道。
喝进去的酒越来越多,两人也都有了些许醉意,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老宋,你说人为什么要守规矩?从小,我的父亲就告诉我,一定要守规矩,否则就打手板,关黑屋,长大了就改罚跑步,5公里,10公里,跑的我一直吐一直吐,吐到昏过去。可是不行啊,没跑完就得继续跑,只要没死,就得接受不守规矩带来的惩罚。所以我只能守规矩,比任何人都守规矩。”魏世明显然有些喝醉了,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好像要把人生中所有的委屈都说出来。
“老魏,咱俩是两个极端,你呢是家教严格,我呢是散漫惯了,没人管我。我爹忙的一年到头也看不到人影,我娘对我的溺爱太沉重了,重的让我喘不过气。我知道,因为我是靠关系进来的,所有人都看我不顺眼,这都无所谓,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又不会痛一下。不过来到这里之后,我的心态也改变了不少,慢慢的想要改变自己。以前吃喝玩乐,身体虚的很,所以我才来加练,要不老被教官罚,太跌份儿了!”宋一也喝了不少,同样说个不停。
两人喝光了酒,觉得不过瘾,宋一又拿出了自己的珍藏,两人回到宿舍接着喝了起来,一直到天快亮了才入睡。
在那之后,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好,彼此都当做对方是自己的兄弟,就这样度过了三年。
第四年开学的第一天,魏世明来到宿舍后,却看到宋一的床铺空了,床上只有一瓶红酒,魏世明拿起酒瓶,看了看上面写的字后,心情很是低落。
从那一天起,魏世明都没再见过宋一。直到因为一些原因,魏世明离开了军队,做了警察,之后又因为摩托帮的案子来到了万春城,两人这才又见了面。
“你当年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就消失了,真的很不够意思。”魏世明面带笑意,看着宋一说道。
“我打招呼了啊,酒瓶子上不是写了‘后会有期,老宋赠老魏’这十个字吗?”宋一反驳道。
“那是九个字。”魏世明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宋一。
“额……无所谓,反正我打过招呼了。”宋一无所谓的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