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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瞠目,“昨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中风了?”
“谁也不知道啊,今儿在凤鸣宫议事,忽然就倒地不起,把朝臣们吓得不轻!”
大长公主匆匆往府外走,“太医怎么说?”
“范院使正在医治,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大长公主:“昨夜圣上在哪个宫过的夜?”
“在容贵妃处,因为大皇子接连痛失妻儿,圣上便前去安慰。”
大长公主沉默不言,但一进宫就命人绑了容贵妃,并调派更多的禁军前去大皇子府缉拿反贼,下令凡是大皇子府中人一律格杀。
北城打成了一锅粥,南城却还甚事没有,什么消息也没传过来。
晏长风奉外祖母的命,前来找裴二,让他必要的时候接管南城兵马司,以防大皇子的人作乱。
她来是来了,但只是单纯地找裴二,反正怎么做他心里有数,不需要听外祖母如何吩咐。
可她来的时候,裴二不在,兵马司的人几乎都走空了。
约莫在吴循进了大皇子府没多久时,裴修就离开了兵马司。
今日他本没什么任务,因为一向懒成狗的指挥使赵文康忽然勤快起来,亲自带人巡街。裴修当即意识到不对劲儿。
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大皇子府,却忽略了一个可能,大皇子有可能不在府中。他以赵文康有危险为由,即刻调动了兵马司的人去追赵文康,他猜大皇子此时多半身在南城,打算趁乱出城。
追到赵文康时,他正暗中护送一辆泔水车出城。
近来因着北疆战事,为防细作潜入或是危险物进来,进出城盘查都极为严格。这泔水车虽说危险性不大,但也是能藏人藏东西的,因而照旧要盘查。
城门口的官兵们捂着鼻子上前盘查,夏日时节,最怕遇上粪车泔水车这类肮脏东西,能熏得人三天吃不下饭,因此一个个的都极为不耐烦。
“打开打开,舀一瓢里头的东西出来看看!”
车夫是个佝偻腰的老汉,带着草帽低头哈腰,“哎哎!几位官老爷离远些,别味儿着你们。”
“少废话快点的!”
那老汉也不知道多大岁数了,行动极为缓慢,磕磕绊绊地爬上车,踩着小凳打开其中一个大木桶,费力地从里头舀了一勺酸不溜啾臭了吧唧让人作呕的泔水出来,手哆嗦得跟筛糠似的,一不小心就洒了半瓢出来。
这可要了姥姥命了,若说隔着木桶这味儿是个光冒烟儿没炸开的哑炮,泔水洒出来的时候这味儿就是一只迎面炸开的猛火雷,顶得几个官兵齐齐倒退。
有一个小兵实在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好家伙这一来,味上加味,将这城门口巴掌大的地方熏成了人间炼狱。
“你是不是故意的!找死呢吧你!”
车夫老汉惶恐不安,一个劲儿地弯腰道歉。
“呦,这是什么味儿!”赵文康走到城门口,一脸嫌恶地看着那泔水车,“这东西停在这里做什么,好嘛我正在附近办差呢,差点儿没给我送走,还不快滚出去!”
老汉立刻从车上跳下,“是是,官老爷,小老儿这就走这就走!”
官兵拦下:“那桶还没查呢,走什么走!”
“还查个屁!赶紧走赶紧走!”赵文康捂着嘴朝守城官兵道,”你们就是忒实诚了,一个泔水车至于盘查得这么仔细吗,谁活够了藏这里头?兄弟们有这功夫找个阴凉地喝口茶多好。”
谁说不是呢,这一天天的,官兵们早就烦了,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怪傻的,便将泔水车放行了。
“慢着!”
一道温和但隐含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去。
“裴霁清?”赵文康一看见裴修那张脸就眼前一黑,心说活见了鬼,这人怎么还跟着他?“你跑来这地方做什么,不是叫你守着衙门吗?”
“我得了信儿,说您被歹人挟持到了城门口。”裴修走向赵文康,边说,“我担心赵指挥安危,便自作主张带着兄弟们前来营救。”
赵文康一噎,哪个不长眼的造谣?
“你怕是叫人糊弄了,我这不是好好的。”赵文康不耐烦地应付着裴修,一边朝泔水车摆手,“赶紧走!”
“那一桶还没查呢。”裴修指着另一只没打开的木桶说,“我还得了信儿,城中有反贼逃窜,说不得就在那里头,若是就这么放走了,各位谁担待得起?”
他哪来的那么多信儿!
甭管他哪来的信儿,是真是假,反正谁也不敢担责,查一查又没坏处。
守城官兵们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继续查。可还未近身,便见那弯腰曲背的老汉忽然站直了,摇身一变成了个高大男人——如果有人接触过大皇子,就能认出来这人正是他的贴身护卫杨义。
他甩动马鞭抽退了附近的几个官兵,紧接着他用马鞭勾住了赵文康的脖子,将人拉扯到了马车上。
“开门!否则杀了他!”
裴副指挥一语成谶,赵指挥真的被挟持了。
兵马司指挥虽然品级不高,大小是个官,不能不顾及他的死活。但城门也不能说开就开,守城的官兵们一时犹豫起来。
那厢裴修却二话不说,招呼带来的兄弟上前抓人。
“泔水车里的人是谋逆逃犯,见者格杀勿论,兄弟们谁把他拿下,将来必定平步青云。”
一听说是谋逆犯,大家皆一股脑儿地往上冲,比起一个待人不咋地的赵指挥的小命儿,显然前途更重要。一旦抓住逃犯立功,不说平步青云,一番赏赐肯定是有的,运气好说不定能升官。
待兵马司的司吏们杀到马车下,车上泔水桶的盖子忽然被打开,一个身型修长气度不凡的人从里面站了起来。
不是大皇子又是谁。
冲在前面的几个司吏都傻眼了,这,这叫逃犯?
裴修看向大皇子,隔空微微一笑。对方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眼中有探究有怀疑,仿佛第一天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