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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那个必要。”盛明宇洒脱地摆摆手,“话都传出去了,牺牲我一个就够了,何必再搭上你,这个皇宫不过是座华丽的牢房,别说你,我也不想待一辈子,我心疼你也羡慕你,你要真过意不去,就替我多出去走走看看,逢年过节的回来跟我讲讲外面的事就好了。”
柳清仪注视他,许久没说话。
上元夜,皇室叛贼盛明轩的余孽在北都城中行乱,炸伤百余百姓,偷袭未来新帝致其重伤。白夜司尽数出动,剿灭全部余党,包括盛明轩的生母,先帝容贵妃。
据说容贵妃被抓时举止癫狂,疯言疯语,叫嚣着要让盛家皇室覆灭,要将北都城夷为平地,要让整个大周朝为他儿陪葬。
这传言令百姓愤怒不已,北都城数次祸乱皆因这个皇室叛贼而起,好容易死了,还有他娘继续祸乱,简直可恶至极。
百姓们要求将容贵妃当街凌迟,以抵消大家心中的悲愤。
两日后,白夜司对外宣布,五日后先帝的容贵妃将在菜市街当众凌迟。
与此消息一同宣布的还有太子的伤情。
未来新帝因伤及肾器,以致不能生育子嗣,因此决定,登基后将挑选盛氏宗族中适龄的孩子养在宫中亲自教养,择贤立为储。
此事本朝从未有过先例,难免引得满朝哗然。挑选宗族中的孩子为储君,这是否不够妥当?
当然,最不妥当的是让一个不能生育子嗣的人为帝,但这话没人敢质疑出声。
相较于朝中的质疑声,民间倒是很平静。一来皇帝能不能生,挑谁做下一任皇帝跟他们没关系。二来,未来新帝是被盛明轩余党所伤,新帝数次平息叛乱,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人不能忘恩负义,于情于理都该是他为帝。
而很快,朝中也没人敢再有意见。
消息公布后的第二日早朝,魏国公夫人进宫,当众上交了圣祖令。隔日,安阳侯世女冯嫣,德庆侯府世子姚文庭也进宫交出了圣祖令。加上之前宋国公府上交的那块,四块圣祖令皆在宫中,也就是未来新帝手中。
这意味着,圣祖令将不再对皇帝有任何约束,也意味着四大家族对新帝无条件支持。
围绕着四大家族而形成的利益集团势力就此不再有,世家贵族的地位也随之降低。又因为新帝要择选盛氏宗族中的孩子进宫教养,因此皇族中对新帝的反对声质疑声也消失殆尽,毕竟未来的皇位,可能是他们任何一脉的。
皇族世家皆臣服,与他们利益相关的朝堂势力也就没了脾气,新帝能不能生,立谁为储君都没人敢再质疑。
随后,未来新帝又颁发了与公孙纾的退婚诏书,并宣布将来永不娶妻。这事搁在平常必得引起轩然大波,朝中的那些迂腐老臣恐怕得排着队撞柱,可如今却异常顺利,甚至还有人称赞新帝深明大义。毕竟他不能生养,弄一堆女人搁在后宫纯属耽误人家。
新年过新春至,延期的秋闱终于开始。今年的考场出奇的干净,官员贵族无人敢在太子治下舞弊。
约两个月后的殿试,那位淮南来的叫做李奕明的学子当堂求娶公孙学士府的小姐公孙纾。未来新帝对其赞誉有加,当即赐婚。此事还一度传为佳话。
转眼至春末,瑶琼草终于长成。
柳清仪两月前便回了济南府,精心培育等待其成熟。瑶琼草采摘后三刻即枯,必须要在它枯萎前制成解药。
解药制成后,柳清仪快马加鞭回到了北都城。
晏长风这几日过得无比煎熬。裴二虽说维持假死可长达一两年,但人不吃不喝时间久了,总归会虚弱。加之他体内的毒作祟,消耗得格外厉害。
柳清仪走时告诉她,裴二最多还能维持三个月,三个月后将会急速衰弱。身体太弱会受不住解药的药力。
裴二身体虚弱是担忧的一方面,瑶琼草能不能长出来更是令她忐忑不安,随着柳清仪离开时间越久,她担心越甚,一度无法入眠。
直到柳清仪回来,告诉她解药已成,她整个人才算活了过来。
“小柳,不会再有任何意外或是不妥了吧?”
柳清仪对二公子检查一番,说:“六成不会,他体内毒性已深,存在或是解除都是一样的危险,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二姑娘,去请吴循来,他内力深厚,关键时候得靠他保命。”
晏长风不敢耽误,立刻让葛天把吴循请了来。另外玄月阁的兄弟听说了,皆来了尚书府候命。
与吴循一起来的还有盛明宇,他追着柳清仪问了半天,诸如要不要紧,有没有把握之类,全是重复无用的问题。
柳清仪被他问烦了,直接把人赶出房间,“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别来影响我。”
于是,晏长风跟盛明宇两位插不上手的无用之人只能在屋外等候。
煎熬了三四个时辰,房间门才重新打开,柳清仪疲惫不堪地走出来,朝屋外的二人展开微笑,“好了。”
柳四姑娘罕见的明媚笑容,击碎了压在众人心中的巨石,霎时间,云开雾散,天朗气清。
晏长风几乎喜极而泣,她旁若无人地冲进房间握住裴二的手。明明这双手还没有什么温度,她却觉得温暖异常。
“暂时还醒不了。”柳清仪说,“解毒对他而言是巨大的消耗,且要恢复一段时日,起码要五日后才醒,醒来后亦不能下地出门,需在温度适宜的房间里待三个月。”
只要裴二没事,晏长风也不在乎再等几日,她现在满心欢喜,看待什么都很积极,“多谢你,小柳。”
柳清仪微笑,“不必谢,解毒制毒是我毕生的乐趣。”
五日后,裴修久违地睁开了眼。
这几日他虽不醒,但有意识。他家媳妇儿每日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构想未来,短短五日就安排了快五十年的生活。
他醒来时,她正苦恼七老八十的时候没牙吃肉,日子没法过。
“你倒是还好,你不爱吃肉,嚼根笋子不废牙口,可我不行啊,不吃肉活着还有什么劲儿,咋办呢?不知道小柳有没有办法让牙齿再生?”
裴修无奈地笑,他说:“煮烂点就好了。”
晏长风久违地听见他的声音,浑身一怔,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她眼泪婆娑,几乎拼凑不起他的面容。
温凉的手指拂去她眼角的泪水,他虚弱又温和地说:“哭甚,你现在还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还能带我游遍天下,快意人生,不该笑吗?”
“你都听见了啊?”晏长风泪中带笑,“那正好了,不用我再废一遍口舌。”
“嗯,从今往后,我一切都听夫人安排,吃你的用你的,就专心当个软饭夫君,可好?”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不反悔,下辈子也不悔。”
……
春末初夏的光热烈宜人,透过窗棱洒入屋内。
斑驳漫长的岁月里,幸好有你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