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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晨走出学校，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开车的是家里的司机，也不过三十出头，他从后视镜看到舒晨的脸色不佳，不时地通过镜子观察着舒晨。舒晨家住在山上的别墅区，离学校并不太远，很快车子就在门口停下。
车子停下后，家里的保姆迎了上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已经在舒家干了五六年了。
“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煮夜宵？”
“不用了，琼姨。我爸他们回来了吗？”舒晨摇着头就朝楼上走去。
听见舒晨的话，刘琼脸上的笑意变得僵硬，舒家夫妻此时并未在家，昨天舒晨晚上回来时也是如此，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
舒晨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脑海中一直反复出现宋川失望的表情，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旁观者对自己所做事情的反应，他不是生气，也不是愤怒，而是失望，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因为那种眼神曾经是她的标配。
大家都说，舒晨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连她的父母也是这样认为，因此他们认为作为父母，自舒晨出生起她得到的东西就已经比很多父母一辈字能给子女的都要多了，因此对她就不怎么上心：舒父有着自己的商业王国，工作之余还要保持和商业伙伴的往来，无瑕兼顾家庭；舒母作为富太太圈的一员，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应酬。因此二人终日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雇人照顾还只会哭闹的舒晨。
“妈妈，我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她晃动着对着镜子仔细画眉的白蔷撒着娇。
刚上幼儿园的舒晨听别人说起弟弟妹妹来，她回家却只能看着满屋子的洋娃娃，既不会和她说话，也不会和她玩耍。
“晨晨乖，自己玩去，妈妈待会儿有事要出门。”白蔷看着镜子目不斜视。
“不嘛，不嘛。”舒晨不依不饶，谁知道用力过大，白蔷一下子没控制住就把眉画歪了。白蔷立马有些不耐烦了，连忙大声喊着陪护的名字，让其把舒晨抱了出去。
那时的陪护是个二十出头刚毕业的女生，舒晨一直叫她柳姐姐。
“姐姐，妈妈是不是不爱我了啊？”
柳姐姐听见舒晨的问题，先是一愣，随后笑了，两只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她轻抚着舒晨的头安慰舒晨，说她的父母很爱她，只是太忙了才没有时间陪她，所以才会找来自己陪着她。
“你是不想和柳姐姐一起玩吗？”柳姐姐蹲下来和舒晨平视着。
“我喜欢柳姐姐。”舒晨张开双手抱住了柳姐姐。自己怎么可能不喜欢柳姐姐呢，早上会送自己去学校，下午会来接自己，还会带自己去游乐场和动物园，晚上会给自己讲睡前故事，哪怕是自己做噩梦被吓醒的时候身边也是她。
舒晨从回忆中缓过神来，伸手擦去了从眼角流下的泪。
由于舒天胜和白蔷很少在家，舒晨甚至不太能想起来一家三口一起出游的画面，也有可能是因为年代太久远了，因为在舒晨的记忆中，十岁以后，一家三口再也没有一起出去过。哪怕是春节回老家，三人在车上也是捧着自己的手机，各自低着头，匆匆地回去，又匆匆地回来。
可能就是因为父母二人很少同时在家，他们甚至都没有机会给舒晨生二胎。
舒晨翻身坐起，双手环抱着膝盖，任由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下，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孤单的人，虽然身边有几个和自己一起欺凌其他同学的女生，可是她知道那几个人都是因为自己的家庭背景才愿意跟着自己，因为和自己同班的那三个或多或少都有亲人在舒天胜的公司工作才会刻意被安排和自己同班。
舒晨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想起晚上李依然替李晗挺身而出的画面，曾经她也这般无畏过。
那还是她上小学的时候，因为家庭原因，她一直很渴望友情和朋友，因此愿意和她做朋友的她一向都是来者不拒。
其中有个特别要好的，因为家境不好，穿着朴素，日常也有些抠搜，可是舒晨不介意，自己家有钱，愿意送她礼物，愿意替她支付一起郊游的费用，也愿意替她偿还欠同学的钱，甚至还愿意带她回家让她和自己同住。哪怕是那个朋友在班上风评不好，有人说她时，舒晨立马站出来替她骂回去。
舒晨如此掏心掏肺地对待那个朋友，却无意间听见那个朋友私底下和其他人说：“我要不是看她可怜没有朋友，我才不愿意和她玩呢。别看她家有钱，可是她缺爱，对我言听计从的，可珍惜我了。”
“那倒是，人傻，钱多。”其她人跟着起哄。
听见此话的舒晨控制不住心底的愤怒，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那个朋友，终究是什么反驳的话也没能说出口，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
舒晨在那件事后就转校了，后来的她就再也不像之前那么渴望友情了。虽然事情过去了，可在她的心里却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哪怕她现在已经忘记了那个朋友的名字，但是她依然记得听见那个曾经的朋友将那些话说出口时的痛楚，她因友情而结痂的亲情伤疤再次被揭开，血淋淋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慢慢地，舒晨就将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觉得这么些年亲情淡漠她能挺过来，哪怕没有友情她也能过得很好，因此初中时候她在班上就是一个小透明，有事不拒绝也不积极，跟在人潮中，随波逐流。
本来她会一如既往地度过她的高中，可是一次一个女生无意间撞到了她，凑巧她心情不好，便怒斥了那个女生，看见那个柔弱的女生被吓得眼泪直流不停地道歉，她压抑已久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烦闷的内心得到了暂时的轻松，在那瞬间，她似乎找到了可以让自己开心起来的方向。
自那以后，她便成为了一个霸凌其她人的“恶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