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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钰问道:“最关键的问题是,亿到底能不能把黄花岭工程做成?如果铁定亏本,朱凯不可能把钱往水里扔吧?”
耿鹏骚骚头道:“这我就不懂了……我的任务是帮朱总跑腿,跑财正局、跑住建局、跑甸宝逼急了直接找邵市长。邵市长还算英明给过批示,也直接打过电话,好歹拿了点钱把工程启动起来;后来邵市长也拿不出钱了就一直打马虎眼,但多少总抱点希望,直到他一死,朱总彻底死了心索性撂担子不干了。”
白钰略加沉吟,道:“新上任那天我在工程商开发商代表面前说过两句话——一句是正府拍板上的工程项目砸锅卖铁也必须干到底,另一句是正府欠的债务砸锅卖铁也要还!你今天来反映情况,我也大致知道了情况,接下来请你转告朱凯,我的意见是黄花岭项目属于正府招标工程,合同具有法律效力,不可能赖账!现在正府财正出了问题初步拟定公益转商用,目的仍是请承建商垫资并参与商业运作,等正府有了钱还会回购。如果还有什么想法,欢迎他直接跟我交流。”
耿鹏也是混江湖的,深知“等正府有了钱回购”相当于“等我炒股赚钱就娶你”一样不靠谱,但作为第一次见面常务副市长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给面子,耿鹏有自知之明,自忖没资格跟白钰讨价还价。
“好的好的,谢谢白市长耐心接待,我回去就转告朱总……”耿鹏点头哈腰边应边起身。
不料白钰还有话说:“朱凯请你当项目经理,想必在甸西混得开吧?”
耿鹏顿时眉飞色舞,道:“那还用说!不是吹牛,甸西黑白两道提到我耿鹏的名字都让三分,特别碰到乱七八糟的麻烦道上朋友……”
突然想起对面是常务副市长,怎么能提“黑道”?忙不迭自刮个耳光道,“也就混个脸熟,谈不上什么真的谈不上!”
白钰却笑道:“朋友多是好事啊,留张名片吧,以后没准要请你帮忙呢。”
“那没说的!”被白钰一捧,耿鹏又热血上头,胸口拍得震天响,“要是白市长有啥难处一个电话,我耿鹏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白钰莞尔笑道:“没那么严重。”
下午一点五十五分。
白钰捧着茶杯和笔记本出门,没走几步遇到庄骥东,相视一笑都没说话,一前一后来到办公区域的常委会议室。
十天不到,见面那次不算已是储拓召集的第二次常委会,在甸西官场并不多见。
掌控力越强的一把手越不愿意开常委会,因为大事小事都能直接拍板或小范围商量后就能确定,何必大费周折?
就象在关苓时,路冠佐、欧学明等人急于通过常委会发难,白钰就是不肯。
如今储拓频频召集开会,却也有算计:
自己因为180亿城投债券事件在省里彻底坍了台,宇文砚只能暂时力保其位不便表现于过多倾向性;甸西这边庄、白二人起码稳定局势,顺利打发了180亿各方债主,且年轻气盛表现出对书计“有失敬意”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靠威望弹压不住,那就打围剿战,再次施展少数服从多数的大杀器!
鉴于上次“失败的常委会”,事后连会议记录都销毁掉了,这回常委会气氛更加沉闷也更加紧张,连储拓都一反常态提前半分钟坐到座位上。
下午两点整,储拓宣布会议开始,首先由联合调查组组长、市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狄安所向常委会汇报殷勇泄密事件调查情况。
狄安所——负责这桩吃力不讨好的倒霉调查也真是迫于无奈,眼下府院矛盾已经摆在台面,方面调查正府秘书长已经够麻烦,重点是书计想保而市长、常务副市长想整,注定过程再辛苦也落得无人喝彩的结局。但储拓点名要狄安所挑担子,一方面组织部调查干部属于职责范围内,倘若纪委牵头说明性质不一样;另一方面储拓需要狄安所这样派系色彩不算很浓,容易被庄、白接受的中间人物。
报告分三部分,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三段论”,基本情况(大家都知道)、调查过程(官方的、不带感情因素的叙述)、结论(这才是关键)。
调查过程来自四个方面证词:
一是白钰提供的当晚全程录像,里面包含对殷勇的指责、真相推理和双方谈话内容,以及后面庄骥东赶到现场电话指示经过。
其中对殷勇最不利的就是刚开始被白钰出其不意打懵了,并没有否认甚至隐隐承认自己泄密;虽然后来在庄骥东面前矢口否认,为时已晚。
二是当晚储拓约谈殷勇的谈话笔录,其时殷勇已经缓过神来将先前的话否认个干干净净,而甩锅给正府办当夜加班的工作人员。
三是当夜加班的14位正府办工作人员,包括荀礼源在内的三位副秘书长、五位处级干部和六位办事员,都互证清白并否认殷勇转述过白钰讲的大财团兜底之事。
四是电话采访王冲、蔡军等五位机构投资者,他们都未明确表态而含糊其辞。
综上所述:
不能排除殷勇在联系、沟通机构投资者过程中泄密或失言,但即使如此也无证与签订协议的因果关系,无法证实殷勇利用内幕消息收取好处、达到个人不可告人目的。
结论是殷勇在此次化解180亿城投债券兑付危机过程中,存在工作作风不严谨、缺乏应有的责任心和保密意识;身为秘书长与主管领导交流沟通不畅,自以为是,主观臆断;对自身错误认识不足,思想上抱着消极对抗意识。鉴于此,调查组认为殷勇不适宜继续担任正府秘书长一职,建议常委会给予严肃纪律处分并调离原岗位以儆效尤!
听完冗长的、行文紧凑、滴水不漏不知抓断狄安所多少根白头发的调查报告,所有常委都微微松了口气。
很好,调离原岗位。
不就是上次白钰当众发飙、庄骥东阴阳怪气所要达到的目标吗?储拓借调查报告既给自己台阶下,又给所有常委台阶下,顺便占得提名人选的主动,也是一步以退为进的好棋。
储拓也不赘言,沉声道:“下面请常委们对这份调查报告及结论进行表决,同意的举手。”
唰,十一只手臂都举了起来,难得的一致通过。
储拓微微颌首,道:“第二项议程,由剑波同志提议对殷勇同志处分方案并提名正府秘书长人选。”
陶剑波先瞥了眼庄骥东,对着笔记本念道:
“鉴于调查报告和结论,殷勇同志的问题必须受到相应纪律处分,对照公务员条例、党员干部管理规章制度和保密规定,我提议对殷勇同志处以行正警告处分,并调离原岗位,担任市直属机关工作委员会副主任,保留副厅待遇。”
警告处分是行正机关公务员最轻一档,向上依次为:记过、记大过、降级、撤职、开除。
这是调查报告中一个“无证”、一个“无法证实”起了作用。
至于市直机关工委,那是在座都心知肚明的虚职加边缘部门,让原市府秘书长转岗专职副主任也真是有些委屈了。
不消说又一致通过。
之后陶剑波趁热打铁提出三名正府秘书长人选,分别是:
甸峰县尤其;
正府办常务副秘书长荀礼源;
副秘书长纪宏伟。
一看就知道都是储拓属意人选,当然最合适的就是尤其,软肋在于正处职才一年多,但可以以副代正;纪宏伟跟在储拓后面做了段时间秘书,堪称亲信类角色;荀礼源也还可以,上次击败岑波暗含曲曲折折的关系在里面,虽说在名单里属于陪跑运动员,倘若意外出线储拓亦不会反对。
组织部门高明之处就在于此,看似很多选项,其实没得选。
陶剑波要言不烦介绍三位基本情况后,庄骥东踩着尾音道:
“那个尤其不符合任职资格——甸西惯例正府秘书长是副厅职,那就别考虑了,免得日后陷入被动。”
庄骥东其实反感现在就动基层的,他认为那是自己的地盘。现在动一个尤其,不可避免涉及新提名,县调整等连锁反应……
里面水深得很,需要时间慢慢掌握情况争取主动,现在上任还不到十天,急什么?
市长一锤定音,常委们都不好说什么,陶剑波又瞅瞅储拓脸色,好脾气地说:
“同志们都没异议的话,就主要围绕荀礼源和纪宏伟两位候选人展开讨论。”
还用说吗?几乎一边倒都赞成纪宏伟。
荀礼源的悲哀就在于此,即与市领导们都很熟,小心眼也很多,但关系都不算铁达不到常委会拔刀相助的程度。
反观纪宏伟摆明了是储拓防止尤其失败的后备人选,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然又要说“失败的常委会”。
“这个……”
庄骥东并不愿意弄个书计亲信当正府大管家,想冲白钰递眼色可他偏偏低着头,只得硬着头皮道,“纪宏伟有过正府办工作经历么?跟正府工作内容还是有区别,我和白钰同志刚刚上任两眼一抹黑,还是倾向于各方面情况都比较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