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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念平的婚事定在了九月二十四,阴历八月初八,宜婚嫁。
张念安和张念霞也从学校里回来了,张念霞被陈翠花支使得团团转。
村里相熟的妇人都来帮忙,洗碗的,洗菜的,切菜的,还有和面蒸馒头的,一堆妇女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热热闹闹。
掌厨的人是专门从陈家湾请的,据说祖上当过厨子,真假不知,不过手上确实是有两下子,这附近几个村子办红白喜事也都是请他去掌厨。
酒席四凉四热,算不上特别丰盛,也不丢人——凉拌黄瓜、水煮花生米、凉拌黑木耳、小葱拌豆腐;热菜是茄子青椒炒肉片、萝卜烧排骨、酸汤烩的小酥肉、还有个素菜,韭菜炒鸡蛋。
一桌还上了一大碗的大骨头汤,一盆点了小红点的白胖喧软的大馒头。
菜上桌就被抢得干干净净,吃席的人退了一桌又来一桌,帮忙的人赶紧撤下脏盘子,重新上一份新菜。
然后重复着一上桌就被清空的节奏。
流水席吃到天黑,陈翠花和张满山送走了客人,院子里一片狼藉。留下帮忙刷碗的几个妇人围着两个大木盆,流水作业。
第一个盆里快速涮一遍,洗去碗盘筷子上的油污,然后放入第二个木盆里,有人接手清洗第二遍。然后递给负责擦干分类的妇人。
这妇人要看着碗盘筷上的记号分开,这些碗盘都是陈翠花从和她关系不错的人家里借来的,还要还回去。
碗盘筷子很快洗好,帮忙刷碗的妇人们端起自家的碗盘筷子,和陈翠花打了招呼,各回各家。
送走人,张家小院静了下来。院门口还有白天放的鞭炮燃后的红纸屑,院里借来的桌子还没还。
陈翠花锤了锤酸疼的老腰,喊在屋里的人:“念平、念安、念霞,出来一下。”
张念平正躲在屋里和赵晓芬腻歪,听到他妈喊他,亲了新媳妇一下:“等我,我出去看看,喊我啥事。”
赵晓芬红着脸拧他胳膊一下,“赶紧去吧。”
人出去了,赵晓芬才抬头打量屋里的陈设。屋里书桌上摆了两个蜡烛台,两个粗大的龙凤喜烛燃得正旺,照得屋里亮堂堂。
家具都是新打的,大衣柜、大木箱、五斗柜,有三个抽屉的书桌,还有她正坐着的新床,都是新的。
床上铺着新床单,热闹喜庆的牡丹凤凰像真的一样。赵晓芬的手拂过平展展的床单,满意的一笑。
两个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并排并在一起,上面铺了大红色有喜字的枕巾。
赵晓芬把枕巾重新铺好,站起身来到大衣柜前。大衣柜上镶嵌着半身镜,她凑近仔细看镜中人。
镜中人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不大不小,笑起来就弯成了月牙。嘴唇偏薄,颜色不够红润。赵晓芬使劲咬咬嘴唇,唇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她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
打开衣柜门看看,她的衣服提前一天就送过来的,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柜子里。张念平的衣服可怜巴巴的占了衣柜一个角。
还有换洗的床单也叠得四四方方在衣柜里,她扒出来看了看,是旧的。
赵晓芬心里有点不高兴,把旧床单扔回了衣柜里,把所有能打开的柜门、抽屉都翻开看了一遍,才又坐回床上。
张念平怎么还没回来?
就在赵晓芬等的不耐烦时,屋门被推开了,张念平进了屋,把门关上还上了锁。
“你去干啥了,怎么那么久?”赵晓芬撅着嘴问,张念平过来就想搂她。
“妈让我们去还桌子。”搂着新媳妇,张念平哄她:“今剩的菜还有点,天热也留不住,妈把剩菜都倒在一起,给借咱们碗盘的人家每家都盛了一大碗送过去。”
赵晓芬撇撇嘴,被张念平瞅着空子压倒,“天不早了,咱们早点睡吧。”
“哎呀,你猴急什么,”赵晓芬被他压得喘不上气,伸手推他,“还没洗呢,你先起来……”
“洗什么洗,你香喷喷的不用洗……”张念平哪肯起来,含含糊糊的说道,屋里渐渐静了下来。
陈翠花和张满山的屋里,陈翠花正在点账。
小匣子又拿了出来,放在了炕上,陈翠花点了半天,叹了口气。钱是越来越少,办了场婚宴,把家里的钱是倒腾了个干净。
她本来存给二丫头的那份钱也垫了出来,反正那丫头现在跟爹娘离了心,也不稀罕她的这份嫁妆。
张满山抽着旱烟,问:“还有多少?”
陈翠花叹口气:“还剩几块钱,加上今天收回来的,连十块也没有。”
就这办酒席的菜还大多是自家种的,不够的她就去村里相熟人家买一点,菜钱是了了的。木耳是念霞和念安自己上山采的,肉也是自家不花钱的——陈翠花狠狠心,请人宰了一头还没养肥的猪。
花销上大头是请大厨的费用,还有去各家买花生米要花点钱,还有去供销社买挂鞭,龙凤喜烛,瓜子糖果,油盐糖醋,还有借的村里牛车去拉新娘,也要给点钱。
“这来吃席就拿点鸡蛋给个两毛钱,一家子都来,真是亏大了。”陈翠花小声发着牢骚。
张满山说道:“算了,乡里乡亲的,抱怨也没啥意思。”
陈翠花自己也这样,逢着村里有人办事,她也是拿十来个鸡蛋包个两毛钱,一家老小全去吃席。
自己都这样干,抱怨别人就没意思了。
“好歹是办完了一件大事,能好好歇两年。”张满山吐着烟雾,面庞隐在雾中看不清楚,“念安和念霞年纪还小,还能消停五六年。”
没提张念秋那死丫头?陈翠花看看老伴,知道老伴是彻底动了怒。
这个坑爹娘的死丫头,不干人事,迟早得让老天爷降道雷劈她!
上个月这丫头突然跑回家,还以为这丫头知道错了,回来道歉的,陈翠花和张满山端着架子,靠着这丫头磕头认错。
谁知道这丫头掏出了一张写有字的纸,陈翠花看不懂,张满山勉勉强强认得上面的字。
“分家立户同意书?”磕磕绊绊读出了上面的字,张满山怒了,“这是啥玩意?”
张念秋面不改色:“分家啊,我要分家立户,你们在这上面按个手印就行。”
啪,纸张被张满山拍在桌子上,脸色铁青:“你做梦,老子还没死,你想分家,你想分个羊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