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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万良在疗养院中去世。
万良其实年纪不算太大,可早年脾气变得急躁,后来开始忘东忘西,生意上更是颠三倒四,渐渐地万诚戈才发现父亲不对劲,确诊阿尔兹海默症后,万诚戈一度无法接受现实。
那些年他和父亲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到底是仅有的亲人,不算相依为命,也是无法割舍的血缘。
黄有为失踪后不久,万良被商场伙伴孤立,高利贷的窟窿堵上了但还差利息,那时汽水厂已被之前的两条酸奶生产线拖垮,入不敷出。一时之间找不到投资借不到款,硬挺了一年多才破产。
万良破产的不够光明,员工遣散费都没发,连夜带着万诚戈灰溜溜的上了去南方的火车。
和儿子一路无话,是两个失败者的沉默。
可那时万良还没放弃,觉得自己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所以到了南方,一刻都没停歇,找到曾经在安城合作过的老总们,使出浑身解数拉投资,办厂,做金融,参与造船,海运,只要能插上一脚的他都不放过。
只是,被打倒的人哪那么容易站起来。
万良习惯用歪门邪道,但不晓得那些东西在落后的北方好用,在南方则被人一眼看穿。
据万诚戈回忆,万良到南方贼心不死,又找了一帮女的,只他找不得趁手的,南方人生地不熟,更抓不住合适的小姑娘,自然在竞争者中落了下风。
“那时候我和我爸总吵架。”万良劝儿子和他一起干,肯定能挣大钱。
不过有一段时间还真的不错,万良找了个年轻女人,长得漂亮,也是安城人,以前和万良算认识,没想到混到南方来了,两人一拍即合。
那女的会看人眼色,哄得老板们高兴,确实拉来了生意。
可人的欲望只会越来越大,万良不满足现状,在那个女人的哄骗下,开始走起歪门邪道,偷拍那些老板的视频威胁,可踢到了铁板上。
为这事,万良差点被人整死。而那女的卷了钱就此消失,万良一夜白发,才明白是被那个女人给骗了,一切不过是那女人给自己营造的假象,为的就是整死他骗钱。
真狠啊,万良第一次见到比自己狠的人。
“女人?”
警方问道,“还是安城的?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万诚戈摇头,“出来混的谁说自己真名啊,我只记得叫什么欣欣还是珍珍的。我就见过两次,是挺漂亮的。年纪不大和我差不多吧,我爸说以前在安城娱乐城混过,算是熟人。”
在陌生城市,遇到个东北老乡就多了几分信任。只那女的虽年轻,人脉和脑子是真厉害,一步一个坑,到最后万良才明白那女的接近他就是为了坑他。
但万良也不是吃素的,找了白的黑的门道寻这女的,最后真打听到了。只不过这女的出国了,那个年代出国,就等同于失踪,万良只能死心。
父亲已经疯了,万诚戈于心不忍,毕业后和父亲一起干,生意好好坏坏,总还过得去。
那时万诚戈还不明白,他们怎么就从以前的辉煌到了这地步?
直到一次,万诚戈无意中看到包房里,巴结的几个老板让万良跪下舔鞋上洒了的洋酒,一群人看狗一样起哄,还告诉万良这酒可几千块一瓶的时候。
万诚戈突然就明白了,这都是报应。
人不信命不行,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许是这些年受了太多侮辱和刺激,哪怕后来万诚戈接手后做了点正经的辛苦生意,能维持住生活了,万良依然没从他辉煌的梦中醒来,不到四十五岁就查出了阿尔兹海默症,并且越来越重,最后都认不出儿子了。
彼时万诚戈和父亲最后一点亲情,也被那几年的病磨得一点不剩。
万诚戈总麻痹自己说忙啊,是真忙,忙忙碌碌的维持生计,他也和父亲一样,成了个内里中空也要保持表面繁华的虚伪的人。
后来在南方待不下去了,带着父亲回安城,也营造出衣锦还乡的假象,哪怕生意已经一天不如一天,哪怕背后要给人当孙子,可他一直维持虚荣的体面,可谁又有在乎呢?
安城十几年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纺织厂员工不少早就搬离这座老工业区,只剩下一些搬不走的,也忙于自己家的事,无暇顾及其他。
连当年欠了遣散费的员工都找不到了,万诚戈那一刻明白,人世间的孤独不过如此。
你的繁华也好落魄也罢,根本无人问津。这世上只有你在乎自己的面子,所有人在你身边匆匆走过,甚至都不会给你一个眼神的停留,你又算什么东西。
久病床前无孝子,所剩无几的情感被岁月消磨殆尽。
所以,当万诚戈被告知父亲在疗养院病逝的时候,没有太多表情和内心的波动。
警队出于人道主义,允许他在警方的陪同下料理父亲后事,他竟然都拒绝了,直说疗养院当时花了钱的,老人病逝都有处理程序,可他说完这句话还是沉默了一会,最后提出,让他看父亲最后一眼就行。
万良这一生风风雨雨,走的时候却异常萧索。
万诚戈带着手铐在警方陪同下去了殡仪馆,疗养院的人出面操办,遗体告别,火化,因没处理过这么尴尬的局面,疗养院的人还问要不要举行葬礼,有没有宾客。
万诚戈觉得可笑,可就在这时有个小警员过来和陈立耳语。
陈立挑眉,看向万诚戈,“有人来,还是你认识的人。”
“谁啊?”他想不到谁还能关注他爸去世的事。
其实陈立也很意外,竟然是廖尘宇。
廖尘宇穿着一身做工很好看不出牌子的黑色西装,带着一副斯文眼镜,走到只有警察和万诚戈的小厅里,先到遗像面前鞠了一躬,才过来。
万诚戈惊讶,瞪着眼看廖尘宇,之前他一直请求见面,但廖尘宇始终拒绝和他见面对峙。
没想到在得知万良去世,廖尘宇竟然直接来了。
而彼时,万诚戈手上戴着手铐,虽用外套挡着,可他一脸颓废,被警员一左一右的夹着,由于害怕和卑微而自然佝偻起来的脊背,和西装笔挺留学回来的廖尘宇,形成鲜明的对比。
万诚戈这一刻是种说不上来的压抑。
廖尘宇也只是和他一瞬的眼神交流,就对陈立点头,“听说万良死了,想着我还是过来一趟的好。”
陈立皱眉上下打量,不知廖尘宇此行目的。
索性直接指着万诚戈,“你们也算是老朋友,不叙叙旧?”
廖尘宇却冷哼出来,没说话,但表情耐人寻味。
万诚戈却像被陈立提醒到一样,反应过来抓紧机会,“老廖,我真的没杀叶颜,你信我啊,我真没。有人陷害我,我真只是推了叶颜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可能杀叶颜,我也没刨锛儿。你知道的,凶手另有其人,真的不是我。”
陈立在一边没出声,眼神紧紧盯着廖尘宇的脸,观察着他的表情。
可廖尘掩护却拉起嘴角,没接话,反问道,“万诚戈,你觉得我今天来这,是为了什么?为看旧友的父亲,还是我爸以前工友?”
万诚戈不知廖尘宇说这话什么意思,他仅有一个希望,只要廖尘宇信他,案子就一定还有转机,自小廖尘宇就是他们中最聪明的,肯定有办法破解。
但前提是廖尘宇要相信他。万诚戈不信廖尘宇真的认为他就是凶手,因为自己虽然证据上很不利,但案子明明疑点重重。
可此听廖尘宇这么说,万诚戈觉得眼前之人很陌生,和他印象中那个沉默寡言总跟着自己的小男孩判若两人,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还是分开太久,人都会变得。不,其实这个表情很熟悉,十几年前他们分开的时候他就看到过。
万诚戈本能的攥紧了拳头。
廖尘宇眼神极冷,“万诚戈,你杀了叶颜,我这辈子不可能原谅你。至于你爸,当初他对叶颜做的事,你心里清楚,逼迫叶颜陪那些老板喝酒,所以我就是来看看这种人是怎么死的,唯一的儿子带着手铐,葬礼多凄凉。
你想让我相信你,想和我谈案子是吗?可以,我配合警方,可以和你对峙。但前提是,你得大义灭亲,把你爸肮脏的骨灰都给他扬了。
挫骨扬灰,你爸不最迷信吗,我就让这种人死后都得不到安宁,这是你们家欠叶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