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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声音突如其来,对蹲在池子边缘的荧来说也极度危险。
荧不动声色地站起身,错开一步回身望去。
是个意想不到的人,小习。
她一脸询问地看着荧,似乎是没想到荧为何迟迟未丢祈愿石,又为何迟迟未归。
但这个问题同样适用于她自己。
荧看着她手中的菱形石块,与之前那些人投下的相同,被费心地打磨的极其光滑。
荧扬起笑回道:“刚才人多,我落在最后,自然是最后投,最后走了。”
小习目光在荧自然垂下的空手上顿了顿,问道:“那,少巫的祈愿石呢?”
紧接着她想起荧之前凭空变出毛绒雪毯的能力,恍然间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我记性差了,少巫大人请勿责怪。”
荧不在意道:“你先请吧。”
小习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怎敢僭越,这是万万不可的。”
荧笑道:“按照这个说法,今日僭越的人可太多了。”
小习面色犹豫,最终推脱不过,当先扔下了祈愿石。
她跪在地上,拿着许愿石双手合十抵在额间,虔诚地闭上眼,过了一会儿之后,双手捧出分开,祈愿石滑落下去。
距离水面太远了,荧连个回声都没听到。
小习做完这一切之后起身道:“少巫大人请便,我先退下了。”
荧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小习离去的背影。
四周再次冷清下来,天色也愈加晦暗,荧随手扔下一块路上捡的石头,转身回了巫祝的居所。
巫祝正在用饭。
荧坐到她对面,看着桌子上这一道孤零零且寡淡的水煮青菜,她问道:“你一个堂堂巫祝,就吃这个?”
巫祝示意了下自己手里的一半窝窝头,抬眼道:“还有这个。”
荧沉默一瞬,说道:“还有吗,我也饿了。”
七年了,荧受过的罪不少,但还从没吃过这么差的伙食。
现在也没挑拣的条件,她三下五除二啃完了半个窝窝头,吃了一口没味道的菜,擦了擦嘴洗完筷子回了自己的屋。
巫祝从头到尾闷声不吭,只要荧不说话,她就只把她当具现的空气。
巫祝的小院刚刚好有两个屋,要不然两人还真有可能睡一起。
荧的这间跟巫祝的那里并无不同,她本以为自己要打扫铺设一番才能入住,岂料一开门就看到被褥在床上放的整整齐齐,荧借着外面昏暗的光点上了蜡烛。
各样物品一应俱全,甚至连在这里堪称奢侈的梳妆台都有,荧拉开妆奁抽屉,令她惊讶的是里面有一些精美别致的首饰。
拉开衣柜,有几身在梦阙常见的寻常衣物,但在黎首显然又十分出挑。
荧在身上比了比,尺码正好。
她记得,巫祝的屋子连面镜子都没有吧?
荧惊讶之余摸了摸桌角,抬手一看,一尘不染。
必然是巫祝事先清扫整理过了,而且是她亲自动手,因为荧白天就发现她在这里也无侍奉之人。
巫祝是个极孤僻的人,在梦阙的时间并不多,即使在,也几乎不和其他人有过多交往。
生活作风简朴至极,若非有这几次的针锋相对,荧无法在她的身上看到任何的个人色彩。
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为她精心准备这些。
荧蹙着眉静立良久,她不太能看懂这个人。
荧没忍住,跑去了巫祝的房间,她没关门,仍然坐在书桌前写字,端坐沉静的模样甚至不如案角跳动的火焰有生机,她像一个木偶。
巫祝看着她怪异的目光,问道:“何事?”
荧站在门口问道:“你为何帮我打扫房间?”巫祝不是很讨厌她这个叛逆的人吗?
巫祝的影子在烛光下摇曳,她灰褐色的眸光微动,回道:“并不是特意为你,只是我习惯这样做,包括庭院也在每日清理的范围内。”
荧心道巫祝还真有些变态的洁癖,这么忙都要每日抽时间打扫无人居住的屋子,她又问道:“衣柜里的衣服是给我的?”
巫祝略微颔首道:“应当是合身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荧比巫祝稍微胖些,巫祝极其清瘦,荧离得远看她时,会觉得她细条的像根柳枝。
巫祝看了她一会,在她逐渐疑惑的神色下面无表情道:“你刚醒来时,扑到了我身上。”
“……”荧略微尴尬地拨弄了下肩上的长发。
“那,那些首饰呢?”
巫祝垂下眼睫,一扇阴影遮盖住眸中神色,她提笔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口中淡淡回道:“偶然得过一些,从未佩戴过,我不喜这些,送与你。”
荧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她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
她想问的其实是,这个人为何在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此僵持之时,展露出这样温情的一面。
荧立在暗夜和灯烛的交界点,最终没有选择去追寻这个问题的结果。
“早点睡。”她目光顿在巫祝晃动的笔尖上,眉目淡下,轻轻撂下一句便转身离去。
巫祝抬起头,目光静静投射在夜色下的灰暗地面,她起身,关上了门,然后执笔停顿了好久,最后放下,吹灭了蜡烛。
荧心绪纷乱地回去之后,在慢吞吞地合上门之时背影猛然僵住。
她感知到,这屋里有人,而且并未做丝毫的掩饰。
“怎么,私自出跑一回,就不愿回头看看我了么。”
这熟悉的冷漠中带着讥讽的语气,不是偃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