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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嬑刚开始还精神奕奕地聊着天儿，一会儿一个话题的跳跃飞快。
裴不辞刚开始的时候还不太理解，为什么阿嬑能能从“星星为什么这么远”突然跳到“今天你钓的那条鱼有点丑但是很好吃”。
想了想，他觉得，这可能就是女孩子的聊天方式吧。
于是他每个话题都能很好地接上，第一时间给予反馈，实在是称职得让秦嬑欢喜，小姑娘开心起来，就会不自觉地喜欢贴贴，等眼皮快要闭上的时候，人已经很自然地窝在裴不辞有力的臂弯中了。
“阿嬑？”
裴不辞说完话之后发现久久没有回应，低头一看，秦嬑的呼吸已经平缓下来，乖巧地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一只手还无意识地保持着睡着前戳戳他胸膛的模样，叫裴不辞心软成一片。
他无声轻笑，如捧珍宝般把秦嬑圈得紧了些，力度适中不叫她难受——在关于她的所有事情上，他似乎都是无师自通。
“晚安，阿嬑。”
他轻声道，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柔柔亲吻，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眸子。
夜色中的虫鸣愈发放肆，河边起了风，将吴轻轻的小船吹得晃来晃去，水波荡漾不停。
一个黑乎乎的瘦弱人影默不作声地靠近了帐篷，像一只鬼魅般，行走间半点声音都没有。
他悄悄地看过吴轻轻、越馨和穆灵三人的帐篷，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目光落在了最后一只帐篷上。
瘦削的手刚掀起帐篷一角，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骤然落在他颈边，稍一动，便能叫他血溅当场。
“沈席聿，你找死吗？”
裴不辞拿着匕首，凤眸中满是嗜血杀意，哪有半分睡着的惺忪模样？
沈席聿看见他，毫不意外，却又相当不甘，捏着帐篷的手青筋暴起：“你们二人，竟同睡一个帐篷……”
他恨极，声音发颤，却又舍不得吵醒里面沉睡的秦嬑。
心甘情愿止住动作除了怕把秦嬑吵醒以外，还有一个最不能忽视的原因——他能想到，如果他有所动作，裴不辞一定能在他发声之前，让他永远闭嘴。
想到助手下午刚发过来的关于裴不辞的资料，他闭了闭眼：“谈谈。”
裴不辞勾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行啊。”
两个恨不得弄死对方的男人，就这么奇诡地达成了共识，沈席聿抬脚离开原地，悄无声息地走远了些。
裴不辞收起锋利的匕首，转头给秦嬑掖了掖被角，亲了亲小姑娘软软的唇，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远处的沈席聿看着他的动作，哪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牙关咬得死紧，铁锈味再次蔓延。
裴不辞，你是真该死啊……
两人走进山林中，沈席聿听到林中那不同于正常风声的响动，冷笑一声：“怎么，堂堂摄政王就这般怕死，还要安排这么多人在身边跟着？”
“防火防盗防小人，”裴不辞半分不让，“你能带着一群人对阿嬑下手，我身边有人保护阿嬑很奇怪？啧，沈小侯爷不会是忘记自己干过什么吧？”
“裴不辞！”
沈席聿恼羞成怒，对上裴不辞嘲讽的眼神，恼怒之余却又满心痛苦：“那都是误会……”
裴不辞：“不信。”
“……”
沈席聿暴怒，但想到今天是自己要叫裴不辞出来谈谈的，便又只能忍下来了：
“当初，是竹锦骗我，阿嬑的心脏在另一边，所以我才……裴不辞，你以为比我先找到阿嬑，便能将她骗走么？我们二人的情谊，岂是你几个谎言便能破坏的？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她多少年？好不容易等到她的转世，我定不会让你……”
“哐！”
沈席聿话还没说完，面上却骤然扑来一阵凛冽的风，虚影闪过，他整个人便被掐着脖子狠狠砸在了树干上！
看着眼前满面寒戾，动作却越显闲适的裴不辞，沈席聿心头骇然，连脖子上剧烈的灼痛都忽略了。
自己的动作也不算迟钝，却还是没能躲过，而且，裴不辞竟还是以单手便能将他整个人提起！
“沈席聿，你是不是觉得，本王不杀生？”
裴不辞此刻才全然露出了自己阴鸷的本性，一手掐着沈席聿，另一只手还能懒懒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你以为，阿嬑为什么能得转世？你那一箭断送了她的性命，本王舍了一身血肉才换来的人，你说，与你有情谊？呵……脸真大！
说什么只是信了竹锦的鬼话，若不是你蠢，又怎会对一个穿越者全然信任？信任到她对阿嬑的百般刁难都不放在心上？
沈席聿，你就是自私，阿嬑对你从来只有避之不及，你还在自欺欺人地想些什么春秋大梦？”
“你胡说！”沈席聿难以忍受最后一句话，裴不辞怎么说他都认，可若说秦嬑对他无半分情意，他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裴不辞闻言，忽而笑得恶劣，左手一动，点开了几条语音：
“阿嬑，喜不喜欢我？”
“喜欢呀！”
“喜欢谁？”
“唔，喜欢裴不辞~喜欢阿辞~”
秦嬑小猫一般害羞却直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沈席聿甚至都能想象到，秦嬑说话时带笑的眸，还有他念了千百遍的浅笑。
裴不辞大方地给他听完，又宝贝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啧，便宜你个蠢货了。
他不耐地把沈席聿扔到地上，看着他如死狗一样瘫软在地上，目光涣散，饶有兴趣地又补上一刀：
“不止呢，不过我可舍不得让你听，你哪里配？沈席聿，你能重生，是我的疏忽，本王心情好，放过你，你也要好好看着，我与阿嬑如何情投意合的。”
沈席聿眼睫狠狠一颤。
他不想听，也不愿承认，可那些念头却疯了一般缠着他往他脑子里钻。
阿嬑从未对他这般撒娇地说过话，从来都是克己守礼，这段时日他看见的阿嬑，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怎么能变了一个人……她怎么能不爱他呢……
“裴不辞……你杀不了我……”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他忽而得意道。
一开始重生发现找不到阿嬑的时候，他曾想过了结自己，可每次痛过之后，他依旧会醒。
他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