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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腾的雾气将整个厨房弥漫，盛意伸了伸懒腰，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便笑着回过头，朦胧雾气中果然瞧见熟悉的玄衣。
“打完坐了？”她笑着问。
“嗯。”
奚卿尘朝她走来，距离越来越近，雾气也渐渐散尽，他的眉眼终于在盛意眼中清晰。
盛意看着他眉上的小痣，表情突然僵住。
“我来烧火吧。”奚卿尘道。
盛意怔怔盯着他，直到他接过自己手里的锅盖才猛然回神：“已、已经快好了，不用添柴……你盯着火别灭就好。”
“嗯。”奚卿尘答应一声，便在灶台前坐下了。
盛意垂下眼眸，安静地搅着锅里的粥，两人直到早膳做好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用过早膳，奚卿尘朝她伸手：“去后山散步吧。”
盛意盯着他的手看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你知道这里是幻境吧？”
奚卿尘平静地看着她：“什么？”
“别装傻，”盛意叹息，“山河图的幻境虽然都是入幻者一力构建，可不代表入幻者就能彻底无视其间种种古怪，先前那些弟子身影模糊，你没有看出异常，可以解释为你从未认真瞧过他们，那盛家村呢？只剩一顿的量却永远吃不完的米缸，每天只有两三个时辰的太阳，你都没有发觉不同？”
“临近冬日，天短夜长也正常。”奚卿尘解释。
“仙士。”盛意头疼地看着他。
奚卿尘眼神渐冷：“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也想多陪你些时日，可眼看你的灵力快支撑不住了，若我再不走，你和我都可能会死在这儿。”盛意尽可能解释。
奚卿尘冷淡地与她对视，眸色逐渐清醒沉静，摒去幻境里那一点浅显的情绪波动，他又成了不染纤尘的谪仙。
“你先送我出幻境好不好，只有这样我才能带你离开山河图。”盛意好言相劝。
奚卿尘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你若真想离开，就该耐心些哄骗我。”
“我没骗你，也想一心哄你，”盛意看着他的脸，眼神复杂，“可我怕你会沉浸在现在的脸里，逐渐护忘了自己。”
说罢，她将房中破落的铜镜抱来，直接举到他面前。
铜镜里，顾惊时与铜镜外的奚卿尘沉默对视。
奚卿尘定定看着镜子里的脸，许久才恍若大梦初醒，周身气度和容貌都渐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悬在天边的太阳似乎也因此亮了些。
盛意见他恢复本真，默默松了口气，这才坚定道：“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从来都没有，当初会找他，也是因为我的病只有他能救。”
……竟然说出来了？！
盛意愣了愣，立刻抓紧时间：“他是天生炉鼎体质，只有与他双修我的身体才会真正痊愈，和你双修即便可以增加我的修为，也无法阻止我的死亡，所以我才一开始就奔着他去，找了你之后会失望也不是因为觉得你不行，只是因为我以为你是他，心疾却没有如想象中那样痊愈，你听明白了吗？我找他只是因为他能救我，不是因为喜欢他！”
一直被这个世界阻拦的言语，这一刻突然倾泻而出，盛意只觉浑身舒畅。
奚卿尘怔怔盯着她，本能地觉得她在撒谎，可过往种种都一一在脑海浮现，似乎在印证她的说法。
“我现在留在顾惊时身边，一是因为离了他根本不能活，二是为了带以前的顾惊时走。”既然都说了，索性说到底。
奚卿尘眉头微蹙，敏锐地抓住重点：“以前的顾惊时？”
“对，如今的顾惊时，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但以前的他还在，我当初之所以赶你走，便是为了获得他的信任，好来山河图拿无月，无月可斩世间万物，待我拿到之后，便可以将他的神魂一分为二，将以前的顾惊时带走，这样既救了伙伴，也能靠以前的顾惊时续命……如今的我，已经不奢求痊愈了。”
唯有与顾惊时双修才能痊愈，仅靠他灵力支撑的话，便只能拖着病体活着。她现在告诉他，不奢求痊愈了，奚卿尘不知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心跳先蓦地快了一拍。
盛意看着奚卿尘沉静的眉眼，还想说出这个世界的真相，然而一张嘴，声音又消失了。
……这世界所谓的规则可真弹性，就好像有客服一直盯着她一样。盛意无言片刻，还是放弃了。
奚卿尘静静看着地面，不知过了多久才轻声道：“我不信你。”
盛意一颗心缓缓下沉。
“但我愿意赌一把，”奚卿尘看着她的眼睛，“赌你对我当真有一分情意。”
他大可以将她困在幻境里直到死去，可他还是想知道，她是否真的爱过自己。
即便是山河图幻境，也无法让他变成一个真正的坏人。盛意心里一酸，笑容有些发苦：“放心，你不会输。”
奚卿尘垂着眼眸不愿看她。
沉默逐渐蔓延，太阳彻底落山。
看着又一次陷入漆黑的世界，盛意知道不能再拖了，深吸一口气问：“所以，你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吗？”
“不知。”奚卿尘回答。
盛意蹙眉：“不知可不行，你只有知道了化解了，幻境才会开门。”
奚卿尘抿唇。
“快想想，到底什么执念。”盛意催促。
奚卿尘蹙着眉头认真思索，盛意怕打扰到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两人对坐将近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奚卿尘才斟酌开口：“我似乎知道了。”
“什么？！”盛意忙问。
奚卿尘静了片刻，划破虚空拿出一堆瓶瓶罐罐。
“这是什么？”盛意疑惑地拿走一瓶。
“滋阴补阳散。”
盛意：“……不会是我想的那种东西吧？”
奚卿尘静静看着她，用眼神告诉她就是那种东西。
盛意久久无言，奚卿尘却是淡定：“我当初吃了一百七十三粒，你吃够这些，想来就可以了。”
“……哪个正经人吃这玩意儿还计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