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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已经走到了西半球的边上，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屋檐上的霜融成了露水，滴下来敲在脑壳上，惊醒了失神呆坐了一晚上的人。
李归麟只觉得时间才过了一小会儿而已。
这其实就是修炼有成的后遗症。
普通人幻想出来的故事里，那些修仙的人，动不动就要闭关个几十几百年，积蓄真气，参悟法则，还要在做这件事之前找个隐秘而清净的地方，嘱咐别人“请勿打扰”。
而实际上呢，第四纪的奇人根本就没有闭关这回事。
除非修成婴儿。
婴儿法，或者用小说里面常用的称呼，道门一直以来的叫法，元婴，其实就是一境，不过是个勉强版的一境，和法相法一样，这样的一境，在以前的人类纪元中，有个说法，叫做“本我不是真本我”。
不过，一境就是一境，“本我是真本我”也好，“本我不是真本我”也罢，反正到了一境，就算是找到了本我，或者说是创造了本我。
修炼《道德经》的人，本我，是被找到的，这种本我，才是“真本我”。
我就是我。
而修炼婴儿法和法相法的人，一境的本我，是被创造出来的，这种本我，并非“本我”，只能称为“假本我”。
我不是我。
婴儿法，创造出来的是一个“原我”，一个“婴儿”，这个“婴儿”长成了成人，修行也就到达了极限。但是，其实这个“原我”，长到最后，其实也不是“我”，而是会成为另一个人。
这就跟人类创造出来的克隆技术是一样的道理。
改写胚胎的基因，创造出来一个“克隆人”，与原来的本体相比，他或者她，有着相同的外貌，相同的血型，相同的基因，甚至可以植入相同的记忆，但是，没有相同的思想，性格、脾气、习惯，与克隆的对象，都是截然不同的。
就像让一个人回到他的婴儿时代，重活一次，活出来人生，与他本来的人生轨迹，绝对不会重合，所以，这种“原我”修到最后，我不是我。
法相法，创造出来的，是一个“愿我”。
我想要成为的我。
光听字面意思，就知道，法相法修出来，从一开始，就是“我不是我”。
打从法相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起，这个“本我”，就不是真正的“本我”，而是一种“愿望之我”。就不说这种纯理论的东西，光看法相就知道，哪有人的本我，会是狼虫虎豹，水木章鱼，龙凤麒麟？甚至是一座山，一条河，一朵花，一棵树？就算是人形，也是三首八臂，眉心开眼？
第四纪的人类，连修炼“愿我”的方法都不会，法相法已经失传了。
轮回是轮回了，但是，轮回就算轮回了，问题是轮回根本就不会法相法，也不会婴儿法。
谁修炼了至高无上的《道德经》之后，还会去研究比《道德经》更低级的修炼方法？
轮回根本没有把《道德经》传给第四纪的人类，女娲已经告诉过李归麟，轮回在轮回之后，已经不是原来的轮回了。当第三纪的人类把轮回杀死，用轮回的身体培养了西德的时候起，轮回的思想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轮回的永生，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永生，每一次的死亡，都会让轮回的思想发生一次新的变化，所以，每一世的轮回，其实只是继承了上一世轮回的记忆，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全新的轮回，他的生命其实不是一条无限延长但是还没有终点的直线，而是很多条连在一起的线段，曲曲折折的线段。
女娲根据轮回的记忆推测出来的轮回的思维，是充满着矛盾的。
存在于神性和人性之间的矛盾。
最初的轮回是监察者与人的孩子，他是一名神，作为一名神，他的职责，是引导人类向着正确的目标前进，庇护人类，教导人类，管理人类……
但是当轮回第一次轮回之后，他就不是神了，而是成了一个人。
神是无私的，而人是自私的。神希望人类能够繁衍长存，而人只会希望自己长生不死。
女娲告诉过李归麟，六百年前，创建了厄斯议会的人，就是轮回；公元0030年，指导耶稣建立基督教并进行传教的人，也是轮回；三千多年前，指导摩西建造约柜的人，也是轮回……轮回的神性，督促着他继续履行神的职责，试图把人类再“引导回正途之上”。
但是轮回的人性，让他不再相信人类能够回归正途，所以，他并没有把《道德经》传下来，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未知之地重现，厄斯对人类的最终审判的到来。而且，轮回是死在人类的手中的，所以，他的人性之中，充满着对人类的仇恨。
轮回的神性和人性的矛盾是尖锐而无法调和的，他的神性希望人类长存，而他的人性却打算和人类同归于尽。
但是，厄斯的意识之中，并没有轮回创立了厄斯议会之后的记忆，也就是说，轮回很可能在六百年前迎接死亡重生之后，一直活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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