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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林建安和谁都处得来，见人总带三分笑，说话做事都让人觉得舒服。虞妙莲却是个火爆性子，时不时就有气生。
今天两人却倒了个个儿，林建安忍不了宝贝闺女被人指着鼻子骂，虞妙莲却担心眼下正收着麦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卖，万一把赵成得罪死了，他给自己家穿小鞋咋办。
林建安不以为然：“他赵家有人，咱们林家没有人吗？我就不信了，他还敢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给咱们使绊子！”
虞妙莲知道丈夫是个拗性子，平日里不惹到他，怎么说怎么好，真把人惹着急了，他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劝。
林虞在窗外把话听得清清楚楚，又轻手轻脚走出门去，快步往桥头跑。
大桥边已经铺了不少凉席，各家的老人都坐在凉席上摇蒲扇，小孩们却闲不住，绕着柴垛嬉闹。
柴垛上爬着葫芦藤，开着雪白的花，老人家说用这葫芦花能捉来纺织娘。
只要举着花一动不动，虫子就会以为这和草垛上的花一样，飞过来停住。趁着那个机会，眼疾手快把花捂住，小虫就落在自己手里了。
刘晓妍和街对面家的孩子林宁对着花玩得不亦乐乎，刘晓妍还记得下午的事，想要讨好林虞，就掐了一朵花塞到她手里。
林虞接过花，随手拿着一动不动，心里反复地想刚才父母的谈话。
上一辈子，她是金枝玉叶，她的亲戚们更是天潢贵胄，没有人敢给他们气受，没有人敢忤逆他们。
可是这辈子完全不同，她的父母是再平凡不过的农民，社会最底层的那一群人，哪怕一个没多大权力的村支书，都能够压得他们忧心烦闷。
说到底还是穷，穷困潦倒，自然满是忧虑。
她分明有这样一个系统，也有可以解救家庭于贫困的办法，偏偏眼下做不到，可眼下就是家庭最困难的时候，不解决它，谁知道以后再发生变故，他们家会变成什么样呢？
出神的时候，一只纺织娘落在了她的葫芦花上。
“快抓！快抓！”刘晓妍指着她的花喊。
林虞下意识捂住花冠，把小虫子笼在掌心里。
林宁哒哒哒跑过来，满眼羡慕地望着小虫，林虞就给了他。
林宁抓着虫子的看得入迷，他的爷爷便笑道：“不能这么一直抓着，会把腿儿弄断的。”
说着他探出身子从一旁柴垛里抽出几根秸秆，老而粗粝的手指分外灵活，不一会儿就编出个小篮子来，把纺织娘关进去，在缺口处打个结，小笼子就成了。
刘晓妍看得新奇，抓着林宁爷爷的胳膊摇：“大爷爷教教我！”
林宁爷爷就喜欢和小孩玩，刘晓妍一求他就答应了，又问林虞：“小虞要不要跟着一起学？”
林虞点点头，拿着几根秸秆学着做笼子。
这不是个太难的手艺，但小孩子学习能力和动手能力都有限，刘晓妍和林宁把手指头都缠起来，也学不会最后的收尾。
林虞仗着多活了十几年，智力开发得多了点儿，学得倒很轻松，很快编成笼子。
“‘编笼子’完成，完成度百分之百，劳动贡献点1，劳动最光荣，学习最美妙，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创新高！”
林虞一下愣住。
这也算劳动？
而且贡献点为什么是整数？
从前林虞一直以为，这个劳动贡献点的多少，是看她付出心力的多少，但是无论她认真地洗三遍碗，还是粗略地洗一次碗，贡献点都一样，这个猜想自然就不成立。
几年下来，林虞能干的活太少，一直都猜不透其中的奥秘。
但是现在，忽然说编笼子也算劳动，而且贡献点比费时费力的洗碗扫地更多，让她又不免猜测起来。
把那一条通知看了好几遍，最后目光定格在“完成度百分之百”上。
莫非是完成度的问题？
林虞说干就干，又抽过几根秸秆编起来，很快又受到一模一样的通知。
如此重复试验几次，直到爷爷来拉她的手。
“别薅了，你刘二婶就那么点儿引火草，都让你薅了，再薅她得出来揍你了！”
林虞转头一看，果然刘二婶正往这边看，她忙把第一个之外的笼子都拆了，把秸秆又放回去，又冲刘二婶一笑，刘二婶的神情这才好看些。
林虞放好秸秆，回头看看系统通知，并没有因为拆了笼子，就把给她的贡献点给扣了。
林虞往爷爷奶奶身边一坐，陷入沉思之中，她好像钻到了这个系统的漏洞。
在未来若干年后，林虞将知道这行为有个更合适的名字，叫做卡bug。
眼下，她只是倚在奶奶怀里，反复把秸秆拆了又编，编了又拆，等到回家的时候，劳动贡献点已经多了二十五个。
从那天开始，在大人眼里，林虞就迷上了编篮子。
第二天星期一，她要被送去上幼儿园。书包里只放了一个用油纸包的果子，这是家里唯一可以算得上点心的东西。林虞也没有专门的水瓶，只有一个大大的搪瓷杯，空着带到幼儿园去接水喝。
其他小朋友起码有两三个水果，相比之下她确实寒酸了些。
但林虞也不是真的孩子，并没有攀比之心。
毕竟上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已经登峰造极，这辈子投生之后，种种贫穷带来的不适应也早已消解，此心安处是吾乡，只要一家和睦欢畅，那穷一点儿也不算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能不穷，她也还是不想穷的。
走进教室，刘晓妍就见林虞坐在位子上，翻来覆去折腾那几根麦秆，忙凑过来看。
见她翻来覆去就编那一个样子，刘晓妍很快就失去兴趣，望着窗外发呆。
林虞越编越熟练，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提示音，第一次觉得“劳动最光荣，学习最美妙”的魔音如此顺耳。
直到老师进来，其他小朋友也陆续到了，她才把笼子放进桌洞，暂停这一伟大事业。
刘晓妍也松了口气，刚才闲的没事数她编了几次，结果数着数着数忘了，弄得她好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