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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虞把小云虹的事情说给叶荀，叶荀沉默听完，低声问道：“他爸爸妈妈为什么不离婚呢？”
“这我怎么知道。”林虞叹了口气，“也许他们还有点感情吧，也许……”
“他们根本没有感情。”叶荀抢在林虞头前说，“也不跟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尤其是那个妈妈，她和人抱怨的时候说，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一定不会留在这里，可是她留在这里也没有让自己的孩子好过一点，所以那完全就是个借口而已！”
林虞诧异地看着叶荀，认真地想这孩子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没喝孟婆汤啊，不然怎么说话这么成熟。
“也许是这个样子。”林虞先赞同他的看法，继而才说，“可是我们这样说又有什么用呢？小云虹自己是不可能离开那个家的，他还那么小，根本不可能自己生活。”
就算他初中毕业后能够去打工养活自己，那也还有十多年的时间呢，这整整十多年里，他只能被迫待在畸形的家庭里，被迫接受混账父母的耳濡目染。如果他的天性软弱一些，习惯了、认同了父母的做法与处事态度，那几乎可以想象，他此后所有的人生都将被烙上属于这对混账父母的烙印。
这个话题不自觉歪向了很沉重的地方。
林虞又叹一口气，想着要不还是转移话题吧，别让叶荀也跟着自己一起低气压。
“我爸爸妈妈很不喜欢我时不时叹气这一点，他们觉得我这么小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像小老太太一样时常叹气呢。可是其实，我有自己的理由。”
“为什么？”叶荀显然还没有从小云虹的事情中脱离出来，说话都有些闷闷的。
“我们家很穷，我们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很穷。事实上也不止我们这个村子，周围这些村子都很穷。”林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觉得我有改变他们的办法，但偏偏我是个小孩子，我说出来的话不会有人信，所以我很难过。”
叶荀果然以为她在开玩笑：“不要说别人了，我就不信！”
这句话完全是小孩子的语气，让林虞稍稍有点儿放心了。
“那我告诉你我的想法好不好？”林虞冲他眨眨眼，又用上了自己单一的卖萌手法。
叶荀看看她完好的右脸和布满血痂的左脸，虽然对比鲜明，但两只眼睛却是一样的亮晶晶，不由心软起来，点点头：“你讲。”
“沽西沟里建了一个罐头厂，是大概两年前政府出资建设的，打算给每个村子里的青壮年都提供一个劳动机会。但是最后并没有达到预料之中的效果，罐头厂的规模比规划时小了很多，创造出来的工位也几乎都被沽东沟和沽西沟给占据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荀想了想：“被贪污了？”时常听爷爷和人谈事情，他对这种层层克扣资金的情况有所了解。
“不只是这样。”林虞摇摇食指，“还因为前几天推广的经济作物种植计划，也就是种桃计划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很多老人家，像我爷爷奶奶那么大年纪的人，认为一定要留出足够的口粮地来种麦子才行。”
叶荀点点头：“老人家是比较顽固一点。”
林虞接着说：“村委会又没有去做工作，只是强制每一家都要种上两三亩桃子，好让账面上过得去就好，这就导致很多人家都不想去种桃，最后建立起来的桃园规模并不算大，加上这两年雨水都不太好，最后导致桃子产量远少于预估值。桃子都不多，那罐头厂的规模当然不可能太大。”
叶荀想了想，觉得很奇怪：“不对吧，明明路上很多黄桃宣传语啊，我爷爷带我去你们村的时候，村外路两边也都是桃园。那么多桃树，还不够吗？”
“你在路上当然只能看到路两边喽。”林虞笑笑，“再往外看一下，你会发现种小麦种花生种玉米的都有，桃子其实没那么多。”
叶荀没往外看过，也就不可林虞在这里硬刚，就问：“那你觉得，究竟该不该种桃子、建罐头厂呢？”
“应该。”林虞回答得简明扼要，“但是不应该这样推行。”
叶荀想问那该怎么推行时，虞妙莲上完厕所回来了，还把林建平给带了过来，林虞立刻中断话题，高兴地朝林建平伸出双臂：“小姑！”
林建平也配合地张开双臂，狠狠抱了一下：“哎我的大侄女诶！”
大侄女？
林虞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曾经和小姑透露过爸爸妈妈想要二胎的八卦。
但是现在妈妈就在旁边，让妈妈发现自己曾经往外透露过她的八卦，她又得挨脑瓜崩了。
想到这里，林虞忙拉林建平坐下，一脸纯真无辜地问：“姑姑，你和虞叔叔谈得怎么样了？”
“呃……”林建平一双大眼睛尴尬地转来转去，“这个不着急，你说你咋这么虎呢，摩托车都敢撞！你爸妈还不告诉我你来住院了，不是小慧回家以后听说这事儿，回来说给我听，我现在还蒙在谷里呢！”
林虞撇撇嘴，这转移话题的技术不能再生硬了好吗。
“也不算很严重啦，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林虞抻抻胳膊抻抻腿，要不是妈妈姑姑不让，她还能站起来扭扭腰，以表示自己安然无恙。
林建平目光复杂地盯着她的脸，问道：“海虞，你是不是入院以后没照过镜子啊？”
“嗯。”林虞莫名紧张起来，她知道现在自己脸上肯定很多血痂，但是难道真的到了非常影响市容吗？
“没照过好，别照了还是。”林建平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林虞不知道为啥从中看出了一点“傻孩子呦，以后知道真相你可怎么过”的怜悯。
不、不会吧……
前有叶荀那直白的“臭丫头”，现在有姑姑这委婉地“别照了”，林虞心里开始打鼓了。
她现在究竟是丑得何等天怒人怨才会被这么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