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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白日,陈家当家陈明远,一路小跑地迎过来。
他同李泽客套两句,便带着几人游览起整个陈家大院。
如今在青州已经是第三代家主的陈明远,一身常服,正值壮年,说话时总会先颔首致意,十分谦逊:“不瞒通判大人,宅院是先祖建的,到我手里已经快百年了,同王府皇城之类定是不能比。”
“哪里的话,陈员外客气了。”李泽的目光从雕刻精美的墙壁造像上一一看过去,听着陈明远介绍着自家发家的历程,直到转了大半圈,在凉亭旁的小院门口,他的话才说到了那幅画上。
“盛夏时节,我行商至河西境内,遇上了初二的市集。”他娓娓道来,“那时家家户户都会摆摊设点,买卖些特产,赚些银子,也购置些家用。”
“当时商事已经谈妥,便在市集上闲逛,一眼就瞅见了那幅画。”说到这,陈明远难掩笑意,“外行不懂价值,看不出那画的精妙之处,也不懂那作画之人是何等水平,竟让一幅顾恺之的真迹受风吹日晒,流落街头。”
“说来也有些缘分。”他收了脚步,笑盈盈地望着李泽,“我瞧见那画作之后,上前问价,那摊主见我识货,颇为惊讶。原本我打算出黄金十两买他这幅画,可他坚持只收十文,说万般皆是缘。”
陈明远捋了一把胡须,侧身恭敬:“通判大人这边请,那画就在堂室正中,我让人温些小酒,我们一边赏画一边聊。”
“后来,我们一同入了院子,刚温上了酒,就听见了一阵悠悠的哭声。”李泽一边说,一边扫视全屋,“我和陈明远最初以为是屋外传进来的,可这屋子前后并不接着女眷居住的内院,后来那哭声越来越大,我们才逐渐确定,哭的是画。”
他将墙上的画作指给沈慕琼:“不仅如此,就在那时,这画自己动了。”
当时,屋内的陈明远和李泽都怔住了。
屋外的叶虚谷与石江也被惊讶到了。
画中侍女原本坐在正中,神色端庄。
可她竟在众人目光里,竟然扶着画卷的外框,一个人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还带着几分娇羞,背过身去,蘸了蘸面颊上的泪珠。
这种场面,凡人哪里见过?
陈明远吓白了脸,半晌没说出话来。
“等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往后一仰,晕过去了。”李泽说完,摊了下手,面颊上带着几分委屈。
沈慕琼听完了他说的全过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画不大,约莫不及二尺画布,加上装裱的画轴,整体也不到茶桌的一半。
且据李泽所言,画中人不过只是哭出了声,转身擦了一把眼泪,既没有变成青面獠牙的怪物,也没从画中冲出去。
就算是从未见过妖怪的凡人,如果是震惊的反应,沈慕琼能明白,但若是直接吓晕……
“那陈员外自身有什么疾病么?”沈慕琼看向屋外的侍从。
众人面面相觑,都说从未听闻。
她想了想,又侧身探头,望向守在门口的石江:“石江也吓到了么?”
石江摇头:“我做大人的侍卫十几年了,没什么能吓到我。”
可他说这话的时候,沈慕琼明显感觉他目光有些游离,像极了心虚。
但她没有深究。
她努力试想李泽所说的细节,将自己假设成在场一员,一一分析他们当时的想法,推断可能做出的反应。
李泽本就知道天下有妖,瞧见画动的一瞬间,他应该更多是诧异。
同为妖怪的叶虚谷,那大概率连诧异的反应都没有,可能还带着点开心。
石江应该也只是有些慌乱,没到被吓住的地步。
唯一有可能会被吓到魂飞魄散的,还真就只有陈明远一个人。
但是……怪就怪在,当时叶虚谷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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