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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觉得言之有理,王修跪在那权衡再三,手指捋了好几下胡子,竟真的开了口:“不是我不说啊,是我也不知道啊。”
他看着赵青尽,又看看李泽,拱手作揖:“几位大人都是常客,应该也知道,最近罗汉堂那铺子不出不老药了啊。”
“原先他们家是送货上门,有些大主顾还有马车接送,张新丰那天找上门扭着我唠叨了好长时间,我最后没法子了,正好那晚上是月圆夜,有马车来接我们去拿药,我就把他捎带上了。”
王修口中的罗汉堂,是个正经卖药的铺子。
因为这几年年景不太好,大梁很多生意难做,医馆也得谋求个长久,就聚在一起想了很多法子。
大夫开药,然后病人自己求抓药,早几年就提出来了,只是一直没人做。
“诊金是小头,药钱是大头。”王修数着自己的手指头,“出诊看病一两银子再加一贯钱,坐诊就只有一两银子,但若是带上抓药,这一次就能收个五六两。这大头买卖,哪家药铺也不愿意撒手。”
“妙手仁心是一回事,大夫也得养家糊口啊。就是神仙降世,那也得吃五谷杂粮才能长起来不是?总归不会是喝西北风就能给人把脉看诊的吧。”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个“一”,“这从四五两银子,一下变成就赚一两银子,这没人干。”
“后来就出了个转机。”王修顿了顿,“大约是十几年前吧,青州来了个药材商人……”
那时候的兴义堂,还是王修的父亲坐诊的时候。
“你们知道青州白家吧?就后来,他们家女儿白如月找了个好女婿,叫苏束。白如月的病就是我爹给看好的,那方子就是我们家祖传的秘方。”
王修边说边感慨:“就是前阵子遭了贼,那方子不见了,幸好我倒背如流,不然就要失传了。”
小风吹拂,沈慕琼瞧了眼姜随。
他抬手挠头,别开了目光。
“但是之后白如月就又出事了,听说是神智出了问题,某天突然就不见了踪影。”王修抿嘴,“那次,苏束来兴义堂抓药,结果没什么用,还在我们医馆里面闹了一回。”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其实那次闹得很大。
王修不知道这当中的弯弯绕绕,不知道白如月靠着有纸魅的那张画多活了五年的时间,以为是自家药方神奇,救了白如月的命。
那之后为了给白如月调理身子,苏束也确实想了很多方法,但被纸魅侵蚀了的白如月,逐渐丧失了“自我”。
就算吃着药,也依然不见半点好转。
当时对纸魅一无所知的苏束和白家父母,自然就将问题的根源推到了兴义堂上。
“说来也怪,我还记得那个姑娘,诊疗的时候挺正常的,脉象不见一点问题,但偏偏神智确实不清楚。”王修说,“苏束在我们医馆一连闹了三五天,他拿着我们开的方子控诉,我爹本着不能干伤天害理之事的念头,辗转了好几家药铺,温病派和经方派的大夫我们都去问了,都说这个方子没有问题。”
“方子没有问题,人却越吃越严重。”他摇头,“这不就只剩下药的问题了。”
苏束和白如月在整个青州虽然算不上大户,但也绝对占得了一席之地。
他这么一闹,不管是真是假,不管真相如何,兴义堂的招牌已经砸了一半,有很多年都喘不回来气。
“就这件事之后,我爹直到临死都在说,这个药是个问题。药材的真假,药材的品质,包括种药用什么水,在什么地上……这都有说头,这都是我们控制不了的东西。”
王修感慨。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罗汉堂的出现,简直就是破云而来的一道光。
“是他们主动找到我的。”
最初王修根本不信。
他们这些医馆去药贩子手上收药,芝麻大一点药材,就要不少银子。但是罗汉堂说,几个药铺一起找他拿药,他能比药贩子手里便宜得多。
“哪有商人这么傻,放着大价格不做?药材又不是卖不出去,他一点一点卖能多赚好多银子呢。”
这赔本的买卖让王修不理解。
在马车运药这么艰难的大梁,药材这种东西需求本身就不小,没有必要降价卖。
改变了王修疑惑的契机,是某一次罗汉堂再上门谈供药的事情。
“他们家掌柜的跟来了,我一看那衣着就知道,这分明是个修士啊!”
七尺男儿,气宇轩昂,一身白衣,金丝纹绣着祥瑞图案,小冠高束,银制的发簪熠熠生辉。
他带着两个药童,手里卷着书册,彬彬有礼。
“这位仙家很懂药材的。”王修说得激动,“他也很懂我们医馆的难处啊!他知道我们遭遇了什么,知道我们方子没问题,却没法控制药材水平的困境啊!”
“他带来了几十种药材的小样,我一看,那品质确实是没话说,挑不出毛病。”他回忆着,脸上满是钦佩,“还拿出了几味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仙家药材,那东西金光闪闪的,绝非凡品。”
谁能拒绝这种诱惑?这是一个了解他困境,又能提出合理的解决方案,还让他花更少的银子赚更多钱的活神仙啊!
就是这推心置腹的畅聊,让王修的戒备打消了一半。
但最终还是因为一句话,才让他彻底相信,并选择加入。
“他说凡人大多受苦,疾病缠身,这些品质的药材却在仙门随处可见,他们把好品质的药材低价送过来,治病救人,就成了我王家和仙门共同的功德。”王修说得诚恳,“善莫大焉啊!”
“所以,你就和罗汉堂合作,你开药收银子之后,由罗汉堂抓药送药?”沈慕琼梳理了一下整个过程,思量片刻问,“任何方子他们都抓?”
“抓啊!”王修点头,“最初那几年只是些普通的方子,为了防止药材供应不上,我们自己家铺子里也存一些药材,后来……”他想了想,“就五年前吧,罗汉堂突然就弄出来个长生不老方。说是吃了这个方子,益寿延年,气血会很好。”
“你信么?”沈慕琼追问,“作为世代行医的你,信么?”
她问完这个问题,王修沉默了。
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半晌才说:“不信。”
他说得深沉:“从我学医第一天起,我爷爷,我父亲,就反复地叮嘱一句话,逆天而行,必遭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