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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韶这边与其说是睡了,不如说是直接昏迷过去。
她呆在谢家的这几日,气氛沉闷压抑不说,心底更是时刻紧绷着,生怕露出半点不对。最后离开前的这场“认亲大会”更是耗尽了她全部心力,这会儿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马车辘辘驶离长安,在意识到终于脱离了原主熟悉的环境之后,谢韶控制不住地精神一松,眼前就开始一阵阵的发黑。别说马车上的这点颠簸,谢韶怀疑就算把现在的她扔到跳楼机上,她都能倒头就睡。
等再醒过来,已经天近暮色。
玉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在近前守着。
那两个脸生的武婢侍立马车门口,神情惶惶不安。
玉簟见谢韶睁眼,禁不住松口气,露出些喜色来,“娘子,你可算醒了。”
谢韶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她头昏脑胀,脑子发懵。
听到玉簟的话,她有些迟缓地点点头,应下了这问候,等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一把脸后才勉强清醒了些,又听玉簟接着问,“娘子可要下去透透气?”
谢韶再点头。
但等她被玉簟扶着下车,看到车外的场景之后,却愣在了原地。
护卫巡逻、扎营生灶……
梦境中军队扎营场面第一次这么清晰的出现在现实,谢韶一时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醒没醒。她晃着神,甚至不觉抓紧了身边人的手,确认般地喊了声,“玉簟?”
她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玉簟忙答应了一声,还以为女郎问这是怎么回事,忙解释:“咱们的队伍没有赶上驿站,那边说趁夜赶路太危险了,今日就驻扎在这里。”
她说着,语气中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些抱怨的情绪。
自家娘子这样矜贵的人物,平常去城外的庄子上都要提前几天准备收拾、清扫熏香,这会儿居然要露宿郊野?
玉簟早先就知这一路不会好走,但是才只第一日就要受这种委屈,她还是不免替娘子不平起来。
可是看那一个个巡逻护卫锃光的腰刀,谢氏这边的人到底不敢说什么。
玉簟倒想去说,却被自己人拦住了。
只恨那些明明是谢氏出来的人,却听着那边的话。这还没到人家地盘上呢,就不认主子了?!
这么说确实有点夸大事实之嫌,玉簟也是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缘由。
此去燕城,就是背井离乡、从此在别人地盘上讨生活,当然要收敛着些,免得从开始就讨了夫家的嫌。
可越是这么想就越是难受。
本来有谢郑二氏撑腰,即便女郎嫁入了李家,也不必对着夫家低头,但是现在却不同了,北地那一群蛮子,哪里知道什么礼仪?只第一日刚离长安就是如此,待到女郎到了燕城、岂不是要在那受尽委屈?
玉簟咬牙看了一圈,越发觉得家主给娘子换的这些人就没有一个合用的!
还不若原本的那些个,起码女郎用得熟惯些。
玉簟这边越想越气,不远处却传来一阵骚动。
“将军。”
“见过将军。”
次第的见礼由远及近,这称呼也清晰地昭示了来人身份。
谢韶被拉回心神,意识到自己终于要见到那位神秘的、她迄今为止仍旧不知道名字的未婚夫了。
等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抬眼看过去,却禁不住一愣。
气质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它甚至能超越长相给人留下更鲜明的第一印象。
谢韶穿越之后,在美人娘身上看见了世家教养,在渣爹身上见到的是名士风流,但是来人与他们都不同。
——将军。
这是一位将军。
名剑藏锋,可来人却一点都不吝于将那凛凛的锋刃展露于人前,他以近乎张扬的姿态昭示着自己的危险,那过于凌厉的锋芒甚至有种能刺伤人眼的错觉,明晃晃地警告着周围的窥伺者。
这是一位真正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名将。
身侧玉簟原本扶着她的手不知何时变作紧紧抓住,用力到有些颤抖。
周遭原本的窃窃私语也一时滞住,场面静得可怕。
谢韶知道身后谢氏的人为什么这么紧绷。
眼前这人实在是个肉眼就能看出来的绝世杀神,本人还根本不屑掩饰的那种。
明明是这样紧绷的场面,谢韶居然还不自觉地走了会儿神。
她想怪不得那会儿玉簟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吃人”,单看气场的话居然还挺像的。
谢韶出神的这一会儿,来人已经走到近前。
不同于谢韶最开始那“说不定能当爹”的猜测,这人只是青年的年纪,甚至看面相的话还更显年轻。
他的眉骨很高,更显得眼窝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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