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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 在风气为之一清的三十三重天中,脱胎换骨的众神仙回想起今日的这场判决,只觉恍如隔世。似乎日后所有的变动, 所有的改革, 都是从这桩原本无人在意的“仙凡恋”的翻案与处决拉开的帷幕。
——真是风起于青萍之末, 浪成于微澜之间。1
但当时,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秦姝的布局与着眼有多长远。几乎人人都只能做得出与当前状况相关的最现实的判断:
月老的官职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这位老人家都自身难保, 自然也护不住红线童子;至于孙守义这个凡人, 更不在大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以说他自从被带上天庭那一瞬间,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于是瑶池王母威严环视殿内一圈后,徐徐开口, 为这桩案件画上了句号:
“既如此,此案全权交付织女与警幻仙子两人处决。”
这番判决一出来,便是不常住天界的杨戬、当事人云罗本人, 乃至参与过前期追捕工作的雷公电母、被秦姝安排过相应事宜的引愁金女和痴梦仙姑, 都有种恍恍惚惚的不真实感, 就更不用说那些平日里不太管事的神仙们了。
众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半晌后才有人从胸腔里挤出一句话来, 喃喃道:“这……这就处理完了?怎地如此之快!”
立时便有人附和道:“对啊,按照以往的惯例, 总得花上半年的时间收集证据, 再等上个十几年看看云霄娘娘出不出关。如果能侥幸等到云霄娘娘出关的话, 还得走一年的官方流程下界去找天孙娘娘。”
“这次竟然前后一个月就把事情办完了?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子可真是个勤快人。”
“不仅如此,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半点没让属下代劳, 最多只让她们帮忙打了个下手。可问题是这桩仙凡恋的案子在翻案前,分明是个吃力不讨好的高危工作,一不小心就会两边不是人,秦君这是把所有风险都自己扛起来了呀。”
“如此宵旰焦劳,也不知道陛下日后会封赏她个什么职位?依我说,至少会加封到仙君的位置吧?”
“小了,格局小了。按照《天界大典》中对封号的规定,‘仙子仙君’这一套是给文书官用的;可你看秦君她法力如此高强,下界惩恶扬善的时候更是雷厉风行干脆利落,要我说,就应该给她加封个‘真君’这样的武官职位才对。”2
“嗯……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我不敢说。”
众神仙们讨论的气氛那叫一个热烈,看向秦姝和云罗两人的目光里都是赞赏、艳羡与憧憬,只规规矩矩待在原地,耐心等候两人发下裁决,半点异动也没有:
大家懒是真的懒,但是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坏心思也是真的没有。这两位仙子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成这么大一件事,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兢兢业业的人物了,这都是她们应得的!
于是秦姝和云罗对视一眼后,秦姝率先开口道:“依照《天界大典》律例,天孙娘娘是苦主,理应娘娘先请。”
云罗目含感激之意对秦姝略一点头,上前一步,在无数同僚们钦佩的目光下,对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孙守义淡淡道:
“我尚在人间受苦时,举目无亲,还要被你们指指点点,心中困顿苦楚,非言语能表述万一。若不是秦君来救我,我怕是要在那穷山恶水之地,被磋磨至死了。”
“可正因如此,我对人间种种经历,均深铭在心,连带着秦君曾与我说过的话语,我也不敢有一刻或忘。”
她看向孙守义的眼神是那么冷,那么平淡,就像是在看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死物似的,甚至都没把他当成个能平等对话的“人”:
“她说,若要起到警示作用,那么杀一人,不如杀千万人;若要真正救人,那么在救一人的同时,也要救千万人。”
“秦君这番话,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彻底点醒了我。从那时起,我就在心里想,要给你安排个怎样的死法才合适?”
——不过是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恶犬,不过是一条贱命。
——生杀予夺,全在她一念之间。
于是云罗完全忽视了孙守义摇尾乞怜的痛苦情态,只回想了一下《天界大典》中的具体法条,这才淡淡继续道:
“既要让你长久受苦,抵消我所受的耻辱;又要让你的惨状公于天下,让日后胆敢再犯此罪的小人们,一旦想起你,便要魂飞魄散,胆裂心惊。”
也正是这个漠然的、平静的眼神,击碎了孙守义心中残留的最后一点“或许她会心软念旧情”的指望,让他切实体会到了这个可怖的现实,以及接下来的这番话并不是他剧痛下产生的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由云罗发下的处罚:
“既如此,依你有油嘴滑舌、巧言诓骗之罪,先罚你下拔舌地狱。”
此言一出,天界和地府之间的影像传送通道便自动打开了。
这个影像传送通道是九天玄女昔日尚在任时研发出来的,目的是让十八层地狱内的惨况能够转播到天界,在对天界犯人起到精神方面的威慑的同时,也让人间感知能力强的人,充当“中途信号接收器”,能在梦中接收到从地狱直达天界途中的影像:
否则的话,人死不能复生,地狱内的惨况没有办法传出去,又要怎样对人类起到警告和教化作用?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的确十分好用。无数人在梦到过十八层地狱中的情景后,对如此光怪陆离的神仙世界大费笔墨进行了好一番描绘,这便是人间的地府传说的由来。
但话又说回来,像孙守义这样的恶徒,根本就没想到十八层地狱不是传说,而是切实存在的东西,以至于拔舌地狱中的惨况刚一传出来,他便被吓得险些失禁。
说“险些”,是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动一动,就被两名处理犯人经验丰富的金甲天将给反拧手臂,摁着肩膀,将已经几乎被消磨殆尽的织女羽衣从他怀中掏出来,扔到一旁,在仿佛要把他的筋都拧断的抽痛中,孙守义的头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那一瞬,真是酸的苦的辣的咸的全混在了一起,像是在孙守义的心脏里开了个调味铺似的。然而这调味铺带来的冲击可不是味觉上的,而是疼痛上的:
天雷的威力一瞬间冲刷过孙守义的四肢百骸,却再也没有织女羽衣,能修补他的这具臭皮囊了。
饶是他侥幸靠着织女羽衣,在和它分开的那一瞬间保持住了正常人的外表,可这种疼痛却永远也不能消弭,永远留在了他的身体上,灵魂上。
在剧烈的疼痛冲击下,孙守义别的半点反应也不能有、不敢有,这才好悬保住了凌霄宝殿的干净地面,同时也看到了他未来要受的第一层苦:
只见无数小鬼笑嘻嘻来往奔走,用生锈的、半点也不锋利的剪刀,一点点将舌头从面目狰狞扭曲的人口中缓缓揪出,连根拔下。
有的半拉舌头垂在嘴边,将断未断,血肉模糊,血刺呼啦的好不吓人;有的舌头便是好不容易铰断了,伤口处也扎着不少铁锈,还有划拉出来的伤口在汩汩冒血,一时间竟分不出究竟是长痛更惨一点,还是短痛更惨一点。
在如此血腥的景象下,云罗的面色半分未改,实打实地体现出了她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天界神仙的特质,继续平静道:
“随后,因你在人间犯下人口拐卖之罪后,巧言狡辩,意欲瞒天过海,逃脱惩罚,便使你再下孽镜地狱。”
在人间的传说中,孽镜地狱相对来说是个比较和缓的去处,只是罚罪人在镜中看到自己生前所犯罪行后,再按照详细量刑标准,分配去其余的十七层地狱受苦。
——可这只是表面现象。
毕竟人间的这些“中途信号接收器”,能看见的只是影像传输中的一部分而已,在传输过程中,会造成部分信息的接收缺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孙守义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完全松出去,便被揪着头发拎了起来,同时见到了第二幅让他只恨不得没死在人间,一了百了的画面:
无数巨大的镜子从正在受刑之人的体内不停长出,把整个人都由内而外、开膛破肚地撑爆了。光华流转的镜面上,前一秒还在播放此人生前的影像;下一秒就糊满了血迹、碎肉和骨头渣,真是对比鲜明,下场惨烈。
然而更可怕的地方不在肉/体,而在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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