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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当朝摄政太后,为了整顿官场风气,已经想对这些半点实事都不干、溜须拍马人情往来托关系走后门倒是很有一套的老油子们,手痒很久了,只恨不能按着花名册,一个头一个头地排队砍过去解恨。
想通了这点后,秦越当即就惊得浑身失去了力气,跌倒在地,看向谢爱莲的神色复杂得很,似乎在疑惑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绝情,又在想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厉害了的:
就为了一个女儿,一个不能继承香火的女儿,她就要和我生分到这个地步?!
早知如此,之前她生孩子的时候,我就应该守在旁边,等这个小孽畜一出来,我就把这赔钱货活活掐死,再骗夫人说她生下来就断了气儿,才不会叫我们夫妻二人离心离德!
——这么想着的秦越浑然忘记了,在自己的本家几百年前还在汉中,是个靠种地为生的普通家庭的时候,明明就是一位女性先祖从路过的某位同姓的好心人手中接过了银两,这才能够上学、做官、改变命运。
可不管秦越的想法如何扭曲,眼下的境况也不能改变了:
要么他答应谢爱莲的一切条件后和离,或许还能保存最后一丝脸面;要么他就和谢爱莲继续这样犟着拖下去,但不管再怎么拖,按照当朝的法律,谢爱莲照样可以在检举他贪污腐败之后全身而退,带走她自己所有的嫁妆的同时,将秦越送入大牢,等待三堂会审。
而接下来,谢爱莲所说的这番话也证明了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这是我收集了多年的账本副册,请大家随便翻阅,我还存了几十本备份呢,肯定不会轻易弄丢的。”
此时,刚刚那位帮她把账本劈头盖脸甩下去的侍女,又十分有眼色地端上来一盏温茶,不至于太过烫嘴难以下口,又能够很好地让谢爱莲的情绪稳定下来。
谢爱莲接过茶后,那价值千金的雨前龙井,放在更加珍贵的雨过天青色的茶盏中,在她的手里,却就像是一杯平平无奇的白开水似的,只略沾了沾唇就放下了,继续道:
“先不提自从我二人成婚之后,家中所有的花销都是我在供着,供出了怎样一个胆敢对我不敬的、忘恩负义的‘许宣’;先只看他在官场上的来往,便知他不是真心想要投入我谢家的。”
此言一出,秦越的母亲当即就两眼一翻白,晕厥了过去;他的父亲哪怕再怎么畏惧世家的权威,在听到某个词之后,也强忍着内心的惊恐不安,试图帮秦越分辨道:
“谢姑娘,这话……这话过分了,实在不该用‘许宣’这么恶毒的词汇去骂他……”
谢爱莲想了想,十分好说话地改了口:
“是我疏忽了,应该说,秦越活脱脱是个‘牛郎’才对。”
好,这个词出来之后,秦越的父亲也瞠目结舌了半晌后,双唇颤抖,两腿一蹬,紧跟在妻子的后面晕过去了。
——说实在的,如果许宣和孙守义地下有知的话,一定会感到十分欣慰:
在正常的现代社会中,担任《牛郎织女》和《白蛇传》等传统爱情故事主角的两人,在这个世界里,已经变成了某种最恶毒的骂人词汇。
如果要简单概括一下“牛郎”和“许宣”这两个词的侮辱程度,就等于一个正常直男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被同性别的暴露狂给扯掉了裤子,当街搞了一发,并且引来了包括父母在内的三服以内的所有亲戚围观一样。
别说这两位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的老人了,就连秦越觉得自己在听见这两个名词之后,也有点心肌梗塞的预兆:
真的至于骂得这么狠吗?!
眼下大堂里好一堆人闹哄哄、乱糟糟的,可除去秦越的亲生父母之外,竟没有半个人帮他说话,族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对方满头满脸的、被那个泼辣侍女用账本砸出来的伤口面前,彻底没了辙:
如果此时在他们面前的,是个跟他们一样的普通人家的女性,他们就可以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把这件事给强行压下,用“谁不是这么凑活着过来”的借口和稀泥应付过去。
但当他们面前的这女人,是谢家的贵女的时候,那么这件事的性质就不是什么小打小闹了,这分明就是谢家对秦越失望了,要取回对他的帮扶,而站在一旁的这位来自谢家的紫衣人便是铁证!
他们原本还想做一番最后的挣扎,可还没等这帮人再说出半个字来,那位紫衣人就将手中的精钢长枪在地上顿了顿,传来一阵清越的、金石相击的声音后,才冷声道:
“我今儿个把枪竖在这里,接下来谁若再敢多嘴一句,我的眼睛认得诸位,我的枪不认得——迟早把你们的牙给挨个捅下来,再搅搅你们的舌头给洗洗嘴。”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杀气腾腾,只是听着此人的言语,便感觉有浓重的血腥气迎面而来,当场就把这帮还在贪恋谢爱莲世家女身份的人给吓到不敢作声了。
而这位紫衣人话音落定后,谢爱莲便又温声道:
“既然我们已经两看相厌,那再强行捆绑在一起也没有好处,不如一刀两断,各自喜欢,如何?这样一来,对大家都好。”
两人一刚一柔,一硬一软,大棒和甜枣——啊不对,甚至连甜枣都没有,就是能打死人的大棒和相对来说打人比较轻的大棒——交加之下,这帮之前就没敢说话,只敢坐在一旁赔笑,好不容易说了几句话就又被堵了回来的老人们,险些跪在地上一口气没喘上来厥过去。
自从他们秦家成功攀上谢家这个高枝儿上之后,向来都是别人对他们恭恭敬敬的,何来今日的这份屈辱?便是谢爱莲,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不也一直都爱秦越爱到愿意自降身份来照顾他么,怎么今天反而一朝醒悟,摆起谱来了?
更可怕的是,如果谢爱莲真的想要摆这个谱,那还真没什么人能在她面前端住身份:
哪怕你已经七老八十,黄土埋到脖子了;哪怕你两腿有风湿,轻轻一动就疼痛难忍;哪怕你走路都要拄着拐杖,随便在什么东西上磕碰一下,那酥脆得和酥糖都有的一拼的骨头都会当场裂开——
但是在面对真正想要和离的,来自世家的谢爱莲面前,你还是要该跪就跪,跪得利落跪得干脆;甚至连之前能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都是托她慈悲好心的福!
正在这帮终于摆正了自己位置的,前来“劝和不劝分”的老人们半个屁都不敢放的同时,谢爱莲也为这场婚姻主动画下了个句号:
“来啊,把和离书呈上来,叫谢郎君去签字画押。”
谢爱莲话音刚落,那位紫衣人便倒转精钢长枪,将一张轻飘飘的纸精准无比地从一旁的桌上刺着挑了起来,随即悬腕一松,这张纸便呈在了满脸冷汗、面色发白的秦越面前:
这张纸的开头,写着墨迹淋漓的“和离书”三个大字。
正在秦越想要接过来细细在看的时候,他突然间发现了一件十分令人震悚的事情:
这把精钢长枪再怎么说也有几十斤,然而这位紫衣人在用它挑起那张纸的时候,将其使唤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这好像这并不是一件死物兵器,而是自己延长出来的手臂似的。
不仅如此,在将这张纸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来自那边持枪人手上的任何一丝抖动,都会忠实地反馈在这张薄薄的纸上。
然而秦越却半点没能从这张纹丝不动的纸上察觉到那人的力气不逮,可见此人是真的武力高强,所以他才敢一个人从京城赶来於潜,给谢爱莲撑腰——因为他的确不需要任何随从,那些庸才甚至都不是此人的一合之将!
一旦想明白这点后,秦越看面前两人的神色立刻就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和父母与周围的族老们一样抱着点侥幸心,认为谢爱莲会顾念昔日旧情;那么在这种骇人的、最极致的武力之下,他终于在看待谢爱莲的时候,不是将其作为自己的配偶去看待了,而是真正对待一个谢家的人:
夭寿,真是夭寿!我之前真是猪油糊了心才会对她那么不客气……这帮世家子们从来都是一手遮天,哪怕现在我有了功名,可如果谢家不支持我的话,我也只不过是个普通官员,没法和他们抗衡。
更何况看那紫衣煞神的架势,只怕如果我还敢争辩,这人真的就能当场把我刺死然后给谢爱莲报一个“丧偶”上去!
于是秦越再不敢多说半句话,而除去已经晕过去的他的父母之外,再不会有哪位族老愿意冒着得罪世家的风险去帮他说话。于是秦越匆匆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签了字之后,便和族老们一同将气急攻心、痰迷心窍的父母搀扶起来,争先恐后地离开了这间四进的大宅:
因为甚至就连这房子,都是谢爱莲在经营本地的生意陪嫁的时候,用了两年的盈利盖起来的。
虽说秦越当年的确很想在房契上加自己的名字,谢爱莲被他迷得五迷三道,险些答应;但是在谢爱莲那忠心耿耿的婢女进言之下,她最后还是没在房契上加上秦越的名字,两人还闹过一阵不大不小的别扭呢。
所以如果两人今晚就和离的话,先不管别的行李和财产怎么分割,至少今晚,秦越是没有立场住在房子里的,完全就是一条被扫地出门的落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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