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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谢端的这套话术, 如果面对的是一位人类女子的话,没准真的有成功的可能:
毕竟后世已经有无数男人成功用这个法子,通过婚姻的方式, 高攀上白富美, 一夜之间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完成了跨阶层的飞跃,真是打了好一场漂亮的翻身大胜仗。
然而问题是, 不管谢端是有意在影响田洛洛的思想, 还是说他天生就是个会打压别人排挤别人、以从中获得自我满足感和精神快感的pua天才, 至少有一个很要命的问题,是他没能注意到的:
人类和神仙之间, 对某些事情的看法,说是南辕北辙、截然相反都不过分。
就好比人间, 长江以南的茜香国, 迄今依然在延续着忠武将军梁红玉与太宗皇帝林妙玉留下来的传统,以女子为尊;长江以北的魏国, 则在沿袭了中原地区传统的男尊女卑思想的同时, 又创造了世家门阀这么个东西出来,真是上面的人坐在这两座大山的肩膀上过得有多舒服, 被压在山下的普通百姓们过得就有多苦。
在这样的情况下,谢端说的这些话, 对同时代的、出身普通家庭的人类女性来说,的确有一定的压制力:
因为他天生就是有性别优势的男人, 还是谢家的旁支,出身高贵, 这两个闪闪发光的身份加在他身上后, 哪怕谢端是一头猪, 随随便便吭哧两声,也会有人来捧他的臭脚,说叫的真好听,真响亮,真有道理,真是警世名言啊!
——可问题是,人间的这一套人情往来的路子,在神仙们的身上,是完全不适用的。
就好比,如果真按照人间的“尊老爱幼”的道德准则来看,那么前前后后把月下老人、符元仙翁和玉皇大帝三位实打实的老人家给狠狠痛殴了一番,还顺手把某位与众不同的红线童子也都给揍了一遍的秦姝,就是个缺德鬼;如果再把“男尊女卑”的规则给套过来,那一个“不贤不孝”的大帽子是跑不了的。
可现在,秦姝不仅没在名声上落半点不好,甚至还成为了三十三重天上的道德标杆,和那些明明一大把年纪却还没能做出半点功绩的、尸位素餐的老神仙们相比,她是实实在在可以称得上一句“年少有为,位高权重”。
哪怕问遍整个三十三重天,把话筒都塞到符元仙翁的鼻子底下,这位正在和秦姝打擂台的玉皇大帝代行者,也说不出什么太难听的话来,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一些虽然违心、但面上也却是好听的夸赞的话语。
由此可见天界真的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假规矩,大家最多也就是懒散了点贪图安逸了点,真要论起这方面的规矩,主打的就是一个从远古时期继承下来的野蛮和直接:
实力至上,强者为尊!
这一条定律,简直就像是“1+1=2”一样,早就深深刻在所有三十三重天的生灵心中了;就连尚未诞生出具体灵智的花花草草,也知道应该臣服强者——此处应该点名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草,在她尚未幻化出形体,拥有神志的时候,在神瑛侍者提到“太虚幻境之主”名号的时候,也会向着秦姝所在的方向遥遥垂下叶子以示敬意。
以至于哪怕田洛洛在天界的时候,只不过是个没有官职、没有正式姓名的白水素女;在来到人间之后更是被封印了部分记忆,好让她能够全心全意地给谢端洗洗刷刷缝缝补补,在锅碗瓢盆之间备受烟熏火燎,此言一出,立刻就把田洛洛的恋爱滤镜给打碎了一大半:
???你小子,好狗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就再给我说一遍听听?!你这是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还是被我开恩给了你几天好脸色之后就骨头轻得要飘起来了?
——不是说“不能生孩子”,因为阴阳和合、男欢女爱,自古以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问题是,这个要求,不该由一位凡人男子主动提出,因为他们不配!
更何况田洛洛分明记得,谢端之前在求娶自己的时候,明明说的是“咱们做一对假夫妻”。
这句话完美契合了当时还是个恋爱脑的田洛洛对人类男性的所有幻想,比如说“他们能拎得清自己几斤几两,识大体懂规矩,因此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同时又懂得忠义道理”之类的过分美好的认知,这才让田洛洛暂时放下了身为神仙的骄傲与尊严,愿意委屈委屈自己,真心实意地帮他操持家务,在完成上面的要求的同时,也能满足自己的恋爱需求。
结果眼下,这男人在把田洛洛骗到手之后,就得寸进尺得忘记了以前发的誓,开始满嘴胡吣起来了。
于是在谢端这番话落定的下一秒,房间里便响起了截然不同的两道声音。
第一道声音是田洛洛的。此时此刻,她看向谢端的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刺的痛苦、无措和难以置信,就好像不久前,她用恋爱脑背刺了一下专门来救她的秦姝那样:
“贼子无知,狗胆包天,竟敢如此冒犯神仙……真是如附骨之蛆般让人恶心!谢郎,之前算我看错了,没想到你真是这种背恩忘义、毁弃诺言的小人!”
这话一出口,田洛洛便蓦然感觉胸口一痛,眼眶一酸,同时也脸上一红,心底就像是打翻了她动用法力买来的那满厨房的调味瓶似的,酸甜苦辣咸等各种味道,此时此刻都混在了一起,把她的情绪搅得那叫一个复杂难言:
……那位前辈当时,竟真是来救我的。可恶啊可恶,可恨啊可恨,我怎么当时就没能看穿谢端此人的满腹坏心眼?总归都是我识人本事不到家,眼光不够好,才会错把豺狼虎豹当成无辜的小白兔。
我明明已经误会了前辈的好意在先,还“狗咬吕洞宾”地想要把她赶走,冒犯了她;可她不仅不跟我计较,甚至还降下这道法术庇护我,让我免受谢端的玷污……这位前辈于我,分明是有救命的厚恩的哪!
而正在田洛洛在心里,把之前那个胆敢恶意揣测前辈用意的、愚蠢的自己,一连扇了二十个耳光,恨不得现在就从地上找条裂缝钻进去的时候,第二道声音也在室内响起了:
“好呀,谢郎既然想要,我怎么能不给你呢?”
说来也奇怪,明明秦姝用替身术从附近随手抓了个和田洛洛最像的苦力,按照田洛洛当时的心态和思想,用替身术将它塑造成和田洛洛最相似的模样之后,两人的言行举止就从来没有半点分歧:
她们一人在谁也看不到的空气里单方面扮演着妻子的角色,和谢端说话;一人则占据着田洛洛的身份,作为真正的妻子,去承受谢端带来的精神污染。
如果这段时间一来,有人能够暂时修炼出能够看破表层法术伪装的天眼,将谢端家中的情景尽收眼底,就会发现十分诡异的一幕:
两名面容十分相似、只有身上衣着不同的清丽女仙,永远都能够在同一时刻,用一模一样的声音,对谢端异口同声地说出完全一样的话语,同步率高得都有些骇人了。
——虽然大家平日里,在形容另一个人和自己很有默契的时候,都会用“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这样的句子来描述二者之间的同步率;但哪怕是这种情况,也比不得田洛洛和这位本体不明的女子之间来的默契:
这已经不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的地步了,这分明就是“我”本人!
更要命的是,这件事不能细想,因为越想越可怕:
这二人面容一致,思想也一样,因此这才能永远都在同一时间说出一模一样的话语;那如果这个替身突然有了灵智,突然想反抗秦姝的替身术,把田洛洛这个正主取而代之,在障眼法的遮掩下,又有谁能发现呢?
当“你”是我的时候,我又是谁?连本应和我最亲密、最知根知底的枕边人,都认不出我的真实身份,那么此刻的我,还是我吗?这样一个能被轻易取代的人,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也幸好田洛洛没考虑得这么深。
因为今日,她终于在极端的震惊和对谢端出尔反尔的厌恶这两种情绪的冲击下,和这位本体不明的替身说出了截然相反的两句话,无声中反驳了所有的疑惑,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我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我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哪怕之前走过错路,只要有人搭把手给我,我醒过来后,就会心怀愧疚感激地回到正确的路上。
正因如此,我的思想会变化;但这种僵硬的、死板的替身的思想,只会跟着之前那个“我”的脚步不加变通地走下去,我们二者的本质区别也正在于此。
她是她,我是我。
只可惜田洛洛虽然想明白了,但谢端明显没想明白。
他一听,这女人竟然松口答应自己了,便立刻取过桌上的布,佯作不在意地擦了擦布满了在他眼里是殷红的鲜血、但实际上是一大滩透明粘液的桌子,微笑着将那具本体成谜的替身打横抱起,带入了卧室,低声笑道:
“‘吹罢玉箫春似海,一双彩凤忽飞来’……这九天上的彩凤,今日可算是落在我家里了。”
平日里,谢端为了博个好名声,好不容易有个愿意和他来往的友人叫他出去玩,他也常常婉拒;当左邻右舍的人盯着别人家里的家长里短,嚼嚼舌头说些闲话的时候,谢端也立刻起身走开,倒叫这些在背后议论别人的长舌头们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还要反过来夸一声谢端的好修养、好心肠。
然而此刻,这位在乡邻间素来享有君子美誉的年轻人,终于脱下了那张伪装出来的、淳朴守礼的农人的皮,露出了他的第二层面目:
如果不看谢端那张因为长年累月在日头下直接劳作,而被晒得微微有些发黑的脸,他看起来,就像是会在舞榭歌台、青楼楚馆间流连忘返的世家公子一样。
然而说真的,从女性的角度来看,这可真不是什么褒义词。
因为这些世家公子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又在锦绣绫罗从中长大,因此在对待除了自己的家人和正妻的所有女性的时候,他们的态度简而言之就可以归纳为俩字:
看脸。
也不是说“看人不能看脸”,因为对美好的东西的追求是刻在每个生物的骨子里的本能,为此,雄孔雀和公鸳鸯还专门进化出了一身靓丽的羽毛以求能获得配偶的青睐;但问题是,在自然界里,分明应该让雄性来卖弄风情讨好雌性的模式,在人间,不仅反过来了,而且呈现出了一种更加扭曲的态势:
只要面对的不是家人,那么在面对年轻美貌的女子的时候,这帮世家公子们就会表现得相当风度翩翩,谈笑自若;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面对年老体衰的妇人的时候,他们真是连正眼都不会多给一个,把同时身为“男人”和“世家子”的傲慢,一齐刻进了骨子里。
——然而,他们就连在面对“花一样的、需要细心呵护”的美人的时候,也会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调戏感和漫不经心,因为这些美人在他们的眼中,已经不是“人”了,而是“漂亮的、有价值的东西”。
——高高在上的人类,怎么会在意一个物件的想法呢?
田洛洛在察觉到这种轻视感之后,更是气得面色发白;可正在柔弱无骨地被谢端抱在怀中的女郎只是柔柔一笑,贴在了谢端的胸口,悄声细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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