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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落梅居时,白梨吩咐人将桂花拿了下去,又沏了一杯茶递到令染面前,柔声劝说:“主子别生气,她不过是小人得志,要论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又有谁比的过您呢。”
这话,令染并未放在心上,与赵瑀相处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
若是当真了,那自己便是下一个宋氏。
她还没那么蠢。
一连三日,赵瑀都宿在了紫竹轩,风头更甚当日的令染。
这日午后,温暖的秋日阳光倾泻而下,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木枝叶,在院内投落一片斑驳的光彩,秋风阵阵吹过,地上光影交错,如梦似幻。
令染将茶具都摆在了廊下,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入碗盖中,用旁边烧开过的水淋过,蒸汽携带茶香袅袅上升。
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落三起,芽影水光相辉交映。
她越是这般淡定自若,对面的梦笙就愈发焦躁不安。
“你还有心思喝茶,叶氏如今仗着太子妃愈发得宠,我听碧桃说,殿下欲要晋她承徽的位份,你倒是想想办法呀。”
令染分好茶,将茶杯端至梦笙跟前,不紧不慢道:“新到的小龙团,你尝尝合不合口。”
梦笙心中憋着气,端起茶杯便一饮而尽。
令染见状笑的眉眼弯弯,忍不住打趣:“你这牛饮般的喝法,当真是糟蹋了这等好茶。”
“我都急成什么样了,你还笑我。”
令染又在她杯子里添了些热茶,依旧是云淡风轻:“慌什么,她再得宠家世摆在那,越不过你去的。”
梦笙一急:“我不是在意这个。”
顿一顿,又缓缓道来:“如今皇长孙已经送去了太子妃屋里,往后能不能在还给宋氏还要另说,叶氏正当宠,若是将来有了身孕生下皇子,那太子妃手中就有两个皇子,这样下去,只怕往后的日子我们不好过呀。”
令染喝了一口茶,白皙的脸颊被阳光染上淡淡金色,显得静谧恬淡:“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这话可把梦笙给问住了,她微微一愣,气势瞬间软了下去,令染温言道:“你啊,性子还是这般急躁。”
说完,抬手将她鬓边的一缕碎发别致耳后,笑道:“你也知道叶氏如今仰仗的是太子妃,可太子妃却又趋于太子之下,所以啊,无论如何太子才是关键。”
梦笙摩挲着玉手上新做的丹蔻指甲:“你的意思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令染浅浅一笑,端起茶盏悠悠道:“叶氏好不容易得宠,如今最害怕的便是再度失宠,你只要拿捏这一点,其实也没什么。”
日暮时分,夕阳染着云霞,金红铺满整片天。
此时,令染正歪在罗汉床上看书,落日余光洒在她的脸上,陇上一层赤金色的光晕,素手翻过一页,懒懒问:“今晚殿下还是去紫竹轩吗?”
白梨应声回道:“您忘了,今儿是十五,殿下必定会去思懿居的。”
令染慵懒道:“还真是忘了,看来今晚殿下不会再去叶氏那了。”
白梨顿一顿,又说:“不过,听前头的人说太子妃邀了叶氏一同用晚膳呢。”
一听这话,令染抬眸先是吃了一惊,合上书卷轻轻扬唇一笑:“我这大姐姐还真是下足了功夫,月圆之夜竟也舍得让旁人伺候在侧。”
“其实,奴婢觉得今日单主子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令染端起茶盏悠悠喝了一口,缓缓道:“你说说看。”
“如今太子妃养着皇长孙,可毕竟宋良娣才是皇长孙的生母,又有皇后娘娘在,即便太子妃想要除去宋良娣,眼下只怕要废些功夫,提携叶氏,不过是惦记她的肚子罢了,虽说有孕不是件简单的事,可长久下去,总归是会有的,您还得要留个心眼才是。”
“你的意思我明白。”
令染闻言思忖片刻,红唇轻启:“殿下既然要去思懿居,只怕这会还未动身,让小泉子去路上候着,见着殿下就说我病了,请他来瞧瞧。”
白梨听了心中欢喜,立刻让小泉子去路上截人,又搀扶令染换衣裳,才从柜子里拿了一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便见令染摇头:“不,穿那件十二破留仙长裙。”
夜幕将近,赵瑀从书房出来,才要预备去思懿居,便听李容说:“殿下,楚良娣身边的小泉子来了,说良娣身子不大舒服,想请您去看看。”
因令染从未邀过宠,赵瑀瞬间就相信了,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一边往落梅居走,一面问向李容:“传太医了吗?”
“听小泉子说是良娣不肯惊动府里人,并没有传太医。”
“胡闹!”
赵瑀知道这几日冷落了令染,心中有些愧疚,脚上走的又快又急,好在落梅居离得近,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人就到了。
而整个落梅居不见一丝光亮,没来由的让赵瑀心中一慌:“伺候的人呢?”
李容摸了摸脑袋,也是不解,正预备唤人来时,却见白梨从里间走了出来:“奴婢见过殿下,殿下万福。”
赵瑀凝视她片刻,缓缓道:“你们主子呢?”
白梨并没有回答,卖了一个关子,笑道:“主子说了,若是殿下来了,就请殿下去后院一趟。”
赵瑀虽不知令染在搞什么花样,眸中隐约映出几丝期待,再不犹豫,抬脚便朝着后院方向去。
李容欲要跟上,却被白梨伸手拦住:“公公,主子说了只要殿下一人前往即刻,您当差辛苦,奴婢给您准备一些酒菜,您吃一些也好解解乏。”
李容何等聪明,白梨三言两语间他就明白,今日殿下是不会出落梅居了,当下整了整衣袖慢条斯理:“得了,我还得去思懿居传话,酒菜什么的还是等我回来再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