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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淑兰，你搞清楚，我是要你们借走的钱，跟穷疯讹人扯不上关系！早些年我也不说了，就我们到银谷的这三年，你们隔三岔五找由头借钱，每次少说也有两三千，一年借五次，也有一万五六，三年五万还算少的，你若是嫌多，那我们就细细地算一算，反正你们每次去借钱，我日记本上都记着时间和日期。”
看来我妈可没打算把钱白送宁家人。
“算就算，谁怕谁！”三婶冷哼一声。
“你闭嘴！”三叔忽然恶狠狠地冲三婶吼了一嗓子，用眼神示意她看郭北。
我明白，他们是真怕了郭北。
三婶不吭声了，嘴唇却在不停地蠕动，无声地发表着她的不满。
“宁溪，你咋不找宁老六要钱，你爸给他的钱最多。”大伯娘不满地问。
“我六叔六婶今天又没来捉我这个妖怪。废话不多说，快去拿钱，不然画老赖符。”
“我们现在身上没钱，回家拿了给你。”三婶说。
“你刚才不是拾了王阴阳扔下的钱了嘛，那些先拿来。”我说。
三婶不情愿，三叔瞪她，她只得掏了，不情不愿地扔在了炕沿上。
我妈拿了过去数。
大伯四叔五叔都说身上没钱。
“没钱借条打起来。”我说。
我妈当即取来了纸笔，写了四张借条，让宁家几个老兄弟签字摁手印。
几个人起初还不肯，都说要找我爸商量。
“你们来欺负我们娘儿俩时咋不着小溪她爸商量？”我妈气得不行。
“债这个东西，还是早还早了，现在不愿还，将来恐怕还不清。”郭北笑得和风细雨。
几个人却都打了个哆嗦。
“签字。”郭北把借条递过去。
大伯犹犹豫豫地签了字。
“摁手印。”郭北说。
大伯心不甘情不愿地摁了。
接着是三叔。
我妈对三叔说：“你们还了一千六，还剩四万八千四百，借条上写着。”
三叔没吭声，摁手印的时候，用指甲盖摁。
“那里没有指纹。”郭北沉声提醒他。
三叔只得老老实实地用指腹摁。
随后四叔五叔也签了字摁了手印。
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大伯和三叔黑着脸，四叔和五叔瞪着三叔，十分怨恨的样子。
“叔叔婶子们，记得回家把钱取来，不然，我过年还得上你们家拜年。”我冲黑着脸的几个叔父说。
“不稀罕你个野种来拜年！我一会儿就拿来！”三叔恶狠狠地说。
庄子上最忌讳的是过年遇到要债的。
屋子里少了一半人，一下子清净敞亮了许多。
我妈对几个舅舅说：“你们屋里坐着，我去做饭。”
说着就出门去了厨房。
“她姑，你歇着，我做饭。”大舅妈也跟着去了厨房。
六舅妈凑过来笑眯眯地问我：“小溪，你想不想吃山羯羊？你六舅给你杀了好大一只，我现在就去给你炖肉。”
我没啥胃口，刚要摇头，一眼瞧见郭北骨瘦如柴的样子，就说：“还真想吃羊肉了，羊肉先焯水，焯去血沫捞出来，再加炖羊肉调料清炖，炖熟了，晾凉，把上面的羊油揭掉，撒上麻椒面儿加青萝卜片儿清炖，等萝卜快熟的时候，再撒上葱花香菜蒜苗，又好吃又滋补。”
“还是我小溪会吃。”六舅妈笑着夸赞我。
“羊尾巴在吗？”我又问六舅妈。
“当然在，你舅给外甥女的可是全羊！羊尾巴，羊蹄子羊头羊肝羊心都在。你问羊尾巴干啥？”
“我想吃羊尾巴，记得把羊尾巴也炖上。”
以前每年冬天，我家买了羊，炖肉请郭北吃，郭北总是不吃，只是要走了羊尾巴。
我猜他喜欢吃羊尾巴。
“羊尾巴全是肥油，肥腻腻的，你能吃得下去呀？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谁吃炖羊尾巴！小溪，你这脑袋没问题吧？”六舅妈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大概以为开颅手术把我开傻了。
“能吃下去，我就想吃羊尾巴。”我并不知道羊尾巴全是肥油，还以为它和猪尾巴一样美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