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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没有知觉不要紧，大夫说了，这个病是要慢慢恢复的，你能醒来，都是谢天谢地了。”我妈看出了我的惊慌，柔声安慰我。
她随手将骊珠放在窗台上，笑着说：“可能是你俩弟弟小时候玩的丢在这儿的。”
“妈，拿给我看看。”我伸出了手。
我妈把珠子拿过来放在我手里，冰冰凉凉，沉甸甸的，和梦里朱煜放在我手里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握住了珠子，拿到眼前看。
我妈突然惊喜道：“小溪，你的手能动了？！你的胳膊能抬起来了！”
果然是宝珠啊。
我盯着手里的珠子，心突突地跳着。
太阳光透过窗户照到珠子上，整个珠子都闪着瑰丽的色彩。
忽然，我感觉有人在挠我的脚心，便缩了缩脚。
我妈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高兴得像个小姑娘：“太好了太好了，大夫说了，只要你的脚心有了知觉，你就能很快康复。”
“妈，把尿管拔掉，我保证不会出现啥别的状况。”骊珠给了我信心和勇气。
我妈被我的自信和底气所感染，点点头。
身上不带管子了，我轻松了不少，恨不得立刻站起来走两步。
人啊，有啥别有病。
健康的时候不觉健康有多么宝贵，此刻，我是多么怀念能够自由行走的那些日子。
但此刻，卧床半年的我，只能先坐起来。
我妈和六舅妈一左一右地把我扶起来，也许是刚才靠着被子适应了，也许是骊珠的功效，这次，我没有眩晕也没有呕吐。
六舅妈分别在我的身侧和身后靠上了被子和枕头，我坐被子和枕头的中间，就像个刚学会坐的小婴儿。
门帘掀开，大舅妈围着围裙套着护袖，带着一身葱花和炖羊肉的味道进屋，当她看见我坐起来，也惊喜不已：“哎呀，小溪能坐起来了，那也快会走路了。”
我妈欢喜地应和着：“是啊，小溪快会走路了。”
六舅妈也说：“等开春了，咱和小溪一起去爬看透山。”
我知道，这是她们对我的美好祝愿，很感动。
凡事都应着一口气，只要你往好的方面说，事情必然会往好的方面发展。
“肉快炖熟了，你们去吃饭，我看着小溪。”大舅妈坐在了炕沿边拉起了我的手，她那粗糙的手掌温暖极了。
“你们先去吃吧，吃了趁早回去，家里猪啊狗啊鸡呀驴呀羊呀还等着你们喂食添料呢。”我妈脸上洋溢着笑容，我的状态好转，让她心情大好。
“那我们就先去吃了。”六舅妈也不客气，扯着大舅妈和大姨去吃饭。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我妈。
我妈找来我的棉裤，先焐在褥子底下，笑着说：“等焐暖了给你穿。”
又很自责地说：“带着那管子没法穿裤子，真没想到今天来这么多人，你别怪妈让这么大的女儿光着。”
“没啥，不是有被子盖着么。”我微笑着让妈不必多虑。
浓浓的炖羊肉香味蹿进屋子。
我吸了吸鼻子：“要是我爸在多好，我爸最爱在冬天吃炖羊肉了。”
“只要你好了，有你爸冬天吃的炖羊肉。”
“妈，我爸究竟在哪里？”我不相信我爸是在银谷伺候我俩双胞胎弟弟念书。
“他在银谷给你俩弟弟做饭。”我妈还是那句话。
“房子都卖了，他们住哪儿？”弟弟们都已经高二，自立能力都很强，根本不需要人照顾。
“租的房子。”
“租房子还不如住校，妈你跟我说实话吧，我好担心我爸。”我眼神里全是不安，我知道我妈对我隐瞒了什么。
我妈沉默良久，这才说：“你爸在银谷工地干活，一天能赚五十。”
我怔住。
且不说之前我爸做生意一天几千几千的挣，怎肯去干一天五十的活计。
只说天这么冷，工地上还有活计吗？
“看工地呢，刚入秋的时候进的工地，那时候在工地做泥瓦匠，一天一百。”
我的心忽然针扎似的痛，我爸都将近五十岁了，之前从来没下过苦力，现在竟然竟然沦落到工地上下苦力。
“我大伯娘说我爸被我害得跳楼……”
“别听那个坏女人胡说，你爸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她就说跳楼。”
“不小心？”
“嗯，可能那段时间担心你，心神不宁，在脚手架上干活的时候，脚下一空，就掉下去了……”
“啊？掉下去了？多高的地方？没事吧？！”我的心一揪。
“不但高，而且下面还有很多笔直的钢筋，从那上面掉下去，能有好？可你爸好像有人护着似的，掉到底下，只是手上擦破了点皮，其他地方都好好的。”
我松了一口气。
听我妈继续说：“你爸说他一脚踩空的时候心里就想，完了完了，这掉下去，不摔死也得被钢筋扎死，当时脑子就蒙了，迷迷糊糊就看见了一个神仙，那神仙，一袭红色衣袍，模样还挺俊，身上带着说不上的香气，一伸手就接住了他，把他稳稳地放下去，工地上几个工友也说看见你爸掉下去的时候，有一团红雾托着。工地老板也没想到那么高掉下去人还好好的，听见你爸说是神仙保护了他，他也是个好事的，竟然找了个彩色人像还原工程师按照你爸的回忆，给那神仙画了一张像，还挂在了公司大厅，整天上香上供，说是他工地的保护神。”
“那画像是啥样的？像不像神仙？”我觉得那工地老板太有意思了，也不知彩色人像还原工程师还原出了个什么模样的像。
“比神仙还像神仙！”我妈说，“比西游记里的那些神仙还像神仙。你等着。”
我妈走出去，我听见她打开了堂屋的门。
很快，她双手恭敬地捧着一个卷轴来了。
“你爸也根据那像给咱装裱了一幅神仙像，让我带回来放在堂屋的供桌上，说等回家了挑个好日子也供起来。”
“你看看，像不像神仙？”我妈说着，缓缓地打开了卷轴。
当卷轴露出神仙的脸的时候，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哪里是神仙啊，分明是个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