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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有果必有因。
老太太不会想到，三十年前，她凶狠鞭打的老地主，如今变成了她视若珍宝的乖孙。
我把老地主投胎的孩子递到了老太太怀里：“你的孙儿每到五岁就夭折，不是阎王要带走你的男孙，而是你的孙儿不想在你家待，自己要走。”
老太太表示不明白：“我给他吃得好穿得好，他为啥要走？难道他是来讨债的？”
“大概是被你的钢鞭打走的。”
老太太脸色突然紫胀，嘴唇也哆嗦起来：“宁姑娘，你为什么要提那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我摸摸小孩的耳朵：“你的乖孙告诉我的，他是张老地主的投胎转世。”
原以为说了这话，老太太会愤怒，会认为我在胡说八道。
但她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端了茶水点心让我吃，自己则把孙儿抱在怀里，喃喃道：“第五个孙儿在五岁的时候跟我说过，说他是那个人的转世，说他得走了，第二天，他果然走了。这话，我没敢跟任何人说，我知道，是我当年造的孽，老天在惩罚我。五孙走后，我给张家老汉念经超度了，我以为他已经往生极乐世界了，想不到，这一个，又是他的转世。”
“判官给了他七十五年的寿数，他得到你家来十五次。”
“啊？十五次？”老太太明显是受了惊吓，“这才六次！”
她抓住了我的手：“宁姑娘，有没有啥办法别让他再来我家了啊？我能受得了，我儿媳受不了啊！就这，几个儿媳妇似乎知道了我当年做的缺德事，都埋怨我，是我害她们失去了儿子，这一个孙儿，刚生出来，四儿媳就丢给我带，两口子去城里打工了。”
我自然没什么办法。
最好的办法，或许就是让她的儿媳们不要再生孩子了。
老太太的眼里全是哀伤：“都说属羊的命苦，我不相信，现在看来，真是这么一回事。我属羊，刚出生没了爹，三岁没了娘，三十三岁上没了男人，好容易拉扯大四个儿子，给他们娶了媳妇，一个个地都分家另过，我也没说啥，只要他们过得好，我就高兴，可四个儿子，一连生了六个孙儿竟没有一个存住的，儿子儿媳都说是我造的孽害得他们没儿子，我承认。可我那时候，年轻不懂道理啊！但凡有一个人提醒我一下，我也做不出那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说到这儿，老太太悲伤得哭了起来，看得出，她是在深深的忏悔和自责。
“那年，张老汉冻死了，我就意识到我的错误了，那时，我男人还活着，他是队长，我让我男人多照顾张老汉的后人，有啥救济粮款，多给张家一些。”
我微微点头。
这还差不多。
老太太又说：“从那以后，我再没打过人，我发愿，以后一定要做个好人，存善心，做善事。可我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孤寡婆子，可能是我上辈子作恶太多吧。”
我想到了判官说她是天生孤寡命，也不好说假话安慰她。
扎着小辫子的男孩朝我伸了伸手，意思让我抱。
我知道老地主有话跟我说，将小男孩接到手里。
“我来他家，这已经是第十五次了。”老地主说。
“十五次？可她说是六次。”我想，老地主大概是记错了。
“是十五次，上次，他给我超度后，我受了感动，那九次，我都是以兔子的形式来她家的，她家死过九个兔娃，那便是我。人的五年，换算成兔子的寿数，不过几个月。”
我问老太太：“你养的兔子，是不是死过九个？”
老太太不明白我问的啥意思，只擦着眼泪点头：“是死过九个兔娃，这有啥说道吗？我养了好几年兔子，也挣了不少钱，那年我儿子跟我说，说兔子是鬼，让我别在家里养，我就再也没养过。”
果然是十五次了。
“那，这一次，你可不可以不走？”我问老地主。
“原本是不可以的。”老地主说。
“原本？那你的意思是现在可以了？”我心里多少希望这个老太太能过得好一点。
尽管她年轻时做过错事，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从那时起，就弃恶从善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老地主说：“是的，我现在可以不走了，因为我看到了她真心悔过的泪水了，忏悔的泪水流在我身上，便会留住我。判官说了，她的命格已被她后半生做的善事改变，她的晚年，会享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