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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面碎裂,映出他狰狞的脸,胡岐似是嫌不够,踉跄着起身把整个后台都砸个粉碎。
满地的玻璃碎片映射着灯光,狼藉中无限明亮,似被打碎的湖面,粼粼波光都要晕开了去。
此情此景,最心疼的是舞厅老板,他一张老脸笑不出来,偏偏这一位又是个祖宗,得罪不得,只能咬牙往肚子里吞。
一直到上了车,林溪岑才侧身,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看她:“怎么样?还满意吗?”
“做得很好,多谢。”悦糖心真诚道谢。
今晚虽然惊险,但是她要的信息已经得到了。
“那我的荷包呢?”林溪岑伸出右手向她讨要,清亮的眼底映着窗外绮丽的灯光,宠溺和欢喜一览无遗。
“在家呢,我没想到你今晚会来,所以没带在身上。”
“那我送你回去,顺便去取。”
等到了家,她的灰蓝色荷包却是多了点东西,不知道吱吱是无意还是故意,打翻了书房的墨水瓶,在荷包上踩了两个平平整整的猫爪印子。
悦糖心看着那荷包,实在有点笑不出来,黑色的墨水洇开了些,整个荷包都丑巴巴的,她蹙眉有些为难:“要不我明天再做一个。”
“不用。”林溪岑接过来放到自己的口袋里,随手摆摆手,“我先走了。”
送走了林溪岑,悦糖心便开始满屋子找吱吱,她一边寻找一边低喊,奈何猫儿根本不回应她。
“韩妈,吱吱在哪儿,是不是丢了?”悦糖心推开韩妈的房门,看到一个小小的白影子迅速钻到床底。
“你给我出来。”忙活了半晌,悦糖心提着吱吱的后颈把它拉出来,“小调皮,你是不是知道毁了我的荷包,所以不敢面对我?”
“你肩上怎么有火药味?被枪打了?”
“什么火药味?”
“就在你右肩上嘛。”
悦糖心看着自己的右肩,今天唯一碰过她右肩的,只有林溪岑,当时他是搂着自己的右肩离开舞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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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枪了?那是在什么时候?
难道,打胡岐的那一枪是他打的?也是,这世上还有谁比他的枪法更准,又有谁敢对胡岐开枪。
这事儿是林溪岑的安排,顾司只是充当一个执行者。
想通了这一点,悦糖心便更加觉得他厉害,不过短短一年,他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不容小觑。
这一晚,又是难眠,悦糖心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最后睡得昏昏沉沉。
隔天一早,她便起晚了,穿好衣裳,换了一双轻便的黑布鞋,匆匆忙忙往明德药铺跑。
周瑾已经在药铺等待许久,他摩挲着手里的护花铃,算着剩余的日子,叹息道:“还有一个月。”
悦糖心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她自告奋勇和阿街出去买午饭,周瑾则坐在里间整理医案。
“哎,阿街,我今天来晚了,师父没有生气吧?”悦糖心一边走一边打听。
“生不生气我不知道,可周大夫他一上午叹了五次气。”阿街说着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叹五次气,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师父他心情不好?”
“从我认识他开始到现在,他都没叹过这么多气!”阿街哼哼道。
悦糖心双唇紧抿,终于感受到了心虚:“阿街,我们今天去买烧,吃顿好的。”
吃过午饭,悦糖心就被拉进了里间,这一次她不再坐小板凳,反而坐在师父原先的位置上,随后便听到师父命令式的话:“今天,全程都由你来看诊。”
阳光下有尘土翻飞,悦糖心看着师父阴沉的脸色,很想打个商量,但是又不怎么敢,故而她一张小脸为难地皱成一团。
似是知道她心里所想,周大夫撩起长衫前摆,竟是悠悠然在椅子上坐下来,靠着椅背轻闭上眼开始休息。
悦糖心哭丧着脸,坐得端端正正。
从上午一直到天黑,一共看了几十个病人,悦糖心根本挪不了位置,而周大夫坐累了便长身玉立站在一边,定定地看着,也不多话。
窗子大开着,一个下午的时间,落了一层花瓣进来,屋子里长久的沉闷被驱散,转而只余一阵花香。
一直看到药铺关门,悦糖心伸了个懒腰:“师父,今天来看诊的人怎么这么多啊?我们药铺什么时候生意这么好了?”
“今日是免费看诊赠药,故而来的人多了些。”周瑾说得轻轻巧巧,说完伸手抚平衣衫上的褶皱。
“免费!”悦糖心惨叫一声,身子瘫软靠在椅背上,怪不得人这样多,她都快累死了。
“以后你就不必这样累了。”周大夫的声音不含任何情感,仿佛一尊冷然的雕塑。
“师父,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敢偷懒了。”悦糖心一下子就坐直了,扯扯他的衣角,乖乖地认错,她知晓师父这样做都是为她好的。
“一个月后,我会去北平游历。”周大夫解释道,“会待多久,还不一定。”
“北平?为什么去北平啊?”她仰头看过去,北平真有这么好吗?怎么人人都要去北平?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周瑾显然不想再多说。
悦糖心只能点点头,放开他的衣角,巷子悠长,她走两步便回头看看明德药铺,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只剩一个月了,怪不得师父这段时间对她这样严厉。
明明是温暖的春日,她竟然感到秋日萧瑟。
摸摸眉毛里的小痣,她笑得勉强,从小大家都说她眉中有痣,是有福之人,她哪里是有福之人,所有的亲人都在一一远离,最后,她不过只剩一个自己。
心情低落地回了家,她才想起家庭作业还没写,花了两个小时写完,已经到了凌晨,阳台的门锁似乎坏掉了,总是呼呼地往里漏风,她打开门,发现阳台上放了一串贝壳做的风铃。
想来,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林溪岑,她随手把风铃挂在床沿,锁好阳台门。
关于胡岐的病情,她下午也找时间询问过师父了,师父说,若是脉象无异常,但是性格太过多变,那便可能是大脑出了问题。
“大脑是很精密的部位,西医中医都没有研究透彻,西医里有个精神科,他们或许会知道一些。”周大夫这样建议道。
看来还是得抽空去西医精神科问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