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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糖心一一见过礼,随后便站在云川身侧听她们闲聊。
云家家族庞大,悦糖心虽然记忆力好,但是她们一番话提起十几个人名,听了半天,反而没有理清楚关系,她只默默记住了一点。
云家底蕴颇深,跟姚家关系最为亲近。
三四日后,悦糖心终于看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姚小姐。
北平的冬日很冷,她着一身水红色洋裙搭配厚厚的白色丝袜,脚上一双红色的高跟皮鞋,行走在青石板上发出邦邦邦的声响,外头披的一件羊毛斗篷舒适熨帖。
悦糖心怔住,依旧是熟悉的水红色,依旧是熟悉的时髦和骄傲,这是姚安。
姚安的眉眼仿佛更柔和了些,带着客气和礼貌,进了老太太的屋子。
她做事得体周到,问候了老太太,又跟几位长辈闲聊片刻,随后目光在人群里略过的时候捕捉到一抹熟悉,顿了顿很快又恢复如常,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直到出门的时候,从悦糖心身边路过,才状若无意道:“这位小姐我瞧着仿佛面生,是哪里来的妙人啊?”
“那是我们云家七小姐。”
这个时候,悦糖心才走上前,伸出手笑道:“姚小姐好,我是云栖。”
再熟悉不过的声线,加上弯弯的眉眼,姚安顷刻间已经确认,这是悦糖心,只是她是怎么到了云家,成为云七小姐的呢?
更多的探究被姚安深深隐藏,两人的手交握,一触及离。
时隔一年多的一次会面,两人都认出了彼此,却又默契地保守了秘密。
“时候不早了,下次再来看望老太太,再见。”姚安说着话已经踏出了门槛,上了等候在外面的汽车。
一周后,是姚安的生辰。
她出生在飞雪漫天的冬季,人却灼热得仿若夏日骄阳。
姚安送来一封烫金的请柬,请的是云家三位尚未婚配的小姐。
理由也很正当,云老夫人病着,不好大张旗鼓地打扰,只请几位年纪小的在生日party上热闹一番,既让两家的关系得以延续,又得体而有礼。
云栖这个身份行七,按年纪算来却是十九岁了,再往上,只有五小姐云舞六小姐云琉尚未婚配,这一趟去生日party的便是她们三人。
云舞和云琉都是在国外留学回来的,思想开朗,性子大方,对悦糖心也很好,领着她一起去百货商店买衣裙。
百货商店的橱窗开着灯,暖黄的灯光把衣裳衬得华丽闪亮,当然,上面的价格也一样赏心悦目,贵得令人咋舌。
冬日的衣裙总是偏厚实一些,悦糖心看了几眼价格便放弃了挑选的心思,决定就穿自己身上这套旧衣裳,一件月白色夹棉绣百合花旗袍,外面套件大衣。
云舞劝她:“姚小姐的好友都是一等一时髦的人,你穿这样过去,会不会太与众不同了一些?”
云舞的话已经足够委婉,因为悦糖心这一身偏旧,是早几年的款式,穿出去不是与众不同,而是寒碜。
悦糖心听懂了,此行毕竟代表云家,她让了步:“那五姐帮我选一身衣裳吧。”
她大部分时候是安安静静的,云舞按照她的气质和喜好挑了件白纱连衣裙,再配上银色高跟鞋,悦糖心去了试衣间换上,浓稠的黑色长发随意地垂在身后,愈发显得一张脸小巧精致,一身搭配起来,是恰到好处的简洁纯净。
云琉点头:“真漂亮,我们五姐的眼光好,我们七妹的模样也好。”
悦糖心微笑道:“谢谢五姐的好眼光,也谢谢六姐的甜言蜜语。”
云琉好奇道:“我原以为你性子极骄纵,父亲才想法子把你送去了杜家,现在看来,你跟骄纵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大约是,我常常喜欢自作聪明吧。”语气里带了自嘲。
这句话,是对她过往的总结。
云舞虽然不大明白,还是安慰道:“小姑娘机灵点是好事,你别多想了。”
选好了衣裳,便是等着日子,悦糖心无事可做,偶尔能跟杜安隔着玻璃窗子说话,两人的话题大多是围绕着若雪。
杜安给人的感觉就是清淡,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清清淡淡的,像是刚从热水里洗涤过,浑身冒着温和的热气,他笑起来像一只小鹿,人畜无害。
“我听母亲说,若雪不是你一个人的猫,那另一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另一个人,林溪岑。
时隔一年,忽而再提起他,悦糖心的情绪已经平和不少:“是很重要的,我活着就是为了赢过他,可惜,我用了两三年的时间才发现,我完完全全赢不过他,所以,我逃开了他,只要见不到,或许我就不会输了。”
杜安沉默了片刻,眼睛漆黑如墨,悦糖心感觉得到,他没在看自己,似乎是越过自己看向她身后的院墙,似乎又越过四方的院子看向头顶蔚蓝的天色。
“输是什么滋味?赢是什么滋味?”
他的问话极富深意,可站在他的角度,又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从小到大,他接触过的人屈指可数,他有过的感情更是一片空白。
空虚,是常年伴随他的情绪。
悦糖心沉静地思考了片刻,在他窗前的摇椅上坐下来:“人人都想赢,输了就会不甘心,就比如,一个人很想要一样东西,可是怎么都得不到,一直一直得不到,拼尽全力也得不到,最后也就放弃了。”
杜安似乎明白了,他眼睛亮了亮:“我想要一束花,可是遇到花,我会死,是这样吗?”
悦糖心颇有些同情地看他,每日锁在屋子里不说,连花也碰不得,杜安确实,怪可怜的。
“大约是这样吧。”
“可是我啊,即便是死,也想试一试,抱着一束花的滋味呢。”杜安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这时候的他难得流露出一种不同于人的成熟,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无奈。
即便是死,也想要那样东西。
悦糖心咬唇,其实她也是,很想要赢的,想要完完全全地赢过那个人,想要证明,自己活着的意义不是做他圈养的姨太太,她可以成为更加优秀出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