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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奈何桥”上 (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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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个不幸者,在人间的时候,有受不尽的苦。现在死了,还要成为一个伤心鬼。”他无比难过地说。

红雪只是苦笑了一下说:“人是有报应的。你现世受苦,可在他世你却是享福的。因此,不要嫉妒他人的幸福,也不要悲叹自己的不幸。我们能开心就开心,能幸福就幸福,那就够了。如果我们努力了,却什么也没有得到,那只能说明是我们前世欠下的。所谓‘前世的债,今世来还’。没有什么可怨天忧人的。这几天,把你放不下的事处理一下,这一生的任务就完成了。‘百人百命’,我们谁也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我们更不能主宰别人的命运。我们关心孩子、替孩子操心,那也只是尽心而已。我们主宰得了他们的命运吗?所以,我劝你想开点,当一个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以后,就得高高兴兴地回家,接受阎王的安排,婆婆妈妈是没有用的。”

他想了一下,就把红雪抱在怀里,用她那温柔的怀抱来抚平他流血的心。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有人说:“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还有人说,“人的命天注定,半点不由人。”他只有认命了。

平静了一下之后,他又问红雪他产生幻觉的事情。红雪说去他家的那些人其实就是“使者”,“使者”想接他走,或者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来减轻他的痛苦。那个喝“开心汤”的人,却是一个“邪鬼”,人们常常把他们叫做“邪”。一个人如果遇到“邪鬼”的话,就会做一些傻事。红雪说她小时候有个朋友,有一天撞上“邪”了,在天下大雨的时候,她却爬到一个大树上。大树是那么光滑,不知道她是怎么爬上去的。总之,她爬上去之后就摔了下来,死掉了。

红雪说“邪”有七十二般变化,“邪”经常把一些人骗到阴间里去了。不过“邪”要找的人都是前生或者今世有罪的人。如果那些大限已到的人遇到“邪”的话,他们就会和“邪”一起不知不觉地走上“奈何桥”。大限没有到的人如果遇到“邪”的话,就会走一段时间的霉运。

他如梦初醒似的说:“原来如此,我就觉得挺怪的。我当时怎么没有想到那种调和水很难喝呢?我还高高兴兴地把那种混合物当作‘开心汤’给喝了,原来是我的大限到了。你让我体会到一段儿美满的婚姻。我还以为这是真的呢,原来也只是梦一场。”

红雪微笑了一下说:“对精神来说是却真的。人虽然死了,但是他的精神却是不会死的。人的一切幸福来源于精神,而不是来源于肉体。比如说,一个人死了,你往死人的嘴里喂糖水,死人能尝得出甜味来吗?再举一个例子,一个人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病,你打他,他知道疼吗?你给他肉吃,他也是偿不到香味的,因为他的精神出了问题。那是因为他的精神不想和他的身躯粘在一起,也就是说患者的精神和躯体之间产生了一点缝隙,仅仅因为那一点缝隙,饭就吃不到精神的嘴里,打也挨不到精神的身上。因为精神已经感觉不到了,所以那个病人也就感觉不到了。你说怪不怪?”

“那确实挺奇怪的。离开身体,精神独自也有感觉吗?”他好奇地问道。

红雪点点头说:“那是当然了。感觉本来是靠精神来体会的。你看我们在一起,吃饭、睡觉、做游戏,你感觉不到快乐和幸福吗?你的躯壳已经烧成灰了,可是我们在一起的幸福,你不是一样能体会到吗?”

他若有所思地说:“我明白了,也只有这样了。这几天,我也就只能像你说的那样找孩子谈谈心,找好朋友及亲人聊一聊,就算是向他们最后的诀别吧。”

他首先在孩子睡着时,找到孩子的灵魂,对她的灵魂说如果她将来遇到什么特别不开心的事情的时候,就在一张纸上写下他的名字,然后再把那张纸烧掉,他就来帮助她。如果谁欺负她的话,他也来为她报仇。孩子问他到哪儿去。他说他就在孩子身边。他也让孩子变得坚强些。他说人生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任何人都要学会坚强和勇敢。当然,他又陪孩子玩了一会儿,给孩子买些好吃的。他知道孩子在梦中能品尝到美食的味道。他还带着孩子在空中飞翔、带孩子去名胜古迹游玩,他和孩子玩得可开心了。他孩子认为他还活着,所以也就不怕他了。

之后,他又找到他的朋友和亲人,向他们话别,并一一宽慰他们一番。

很快,他就要走上“奈何桥”了。他的心里还是挺难过的,一个人要放弃过去的一切还真不容易。他要红雪陪他一块儿去,红雪答应了。他们便手拉手向“奈何桥”走去。一路上,他好伤心啊!他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的孩子了。他孩子的未来会怎么样呢?他再也不能和他最心爱的红雪在一起了。她以后会和谁一起过呢?他不停地流泪。

红雪也没有安慰他。

“都这样了,哭是没有用的。”红雪微笑着说。“不管谁,在‘奈何桥’上都要大哭一阵儿的,但是有什么用呢?你比其他人幸运多了。”

他听后,想了想,也就不再哭泣了。在“奈何桥”跟前,他发现成群结队的、各种各样的人在“无常”等小鬼的驱赶下哭哭啼啼地向“奈何桥”走去。那些人都被捆绑在同一条铁索上。

他还隐约听到一个老人在附近什么地方唱他们老家的“花鼓歌”,歌声清越,嗓音优柔,给人带来一种忘我的感觉:

“高山积雪瓦上霜,太阳一出化长江。古今将相在何方,一律都去见阎王。文王有子九十九,大限一到也要走,没有儿女能替之。黄巢杀人八百万,最终也到阎王殿。黄泉路上没老少,大限说到就会到……”

他听了一会儿,便跟红雪慢慢地走上“奈何桥”,桥上烟雾缭绕,仿佛梦境一般。没有人知道“奈何桥”有多长、多宽。他们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突然他发现在“奈何桥”的北边有一个特别高大的台子,那个台子上却又阳光明媚、百花盛开。他发现那里挤满了哭哭啼啼的鬼魂。他问红雪那是什么地方,红雪说那是“望乡台”,站在“望乡台”上可以最后一次眺望上自己的故乡和亲人。他就跟在其他魂灵的后面,走上“望乡台”。他站在“望乡台”上往远处张望,他却发现故乡就在眼前。故乡的山山水水和亲朋好友全都展现在他的眼前。他发现故乡的山水充满了勃勃生机,故乡的人们也都特别康乐幸福。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他又回望一下他上过的小学,他发现了少年的自己、同学、老师和往日的那些童贞时光。他又把他的中学、大学以及工作过的地方都回望了一下,他的过往仿佛电视画面一样在他的眼前清晰地展示了一遍。当他想到曾经暗恋过的女子时,那些女士就像曾经的样子妩媚可爱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也见到她们那羞涩而动人的笑脸。当他想到他的孩子时,他就看到了他孩子的笑脸和她在学校里面那的快乐表情。他的泪水不禁潸然而下,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的女儿,直到他女儿回家准备睡觉的时候。等到他略一回头,“望乡台”便消失了,但是他却不想离开那个地方。他又听到一个老人在附近什么地方小声地唱起了“花鼓歌”:

“望乡台上望故乡,好山好水见爹娘。屋后山青丛林密,屋左草场有牛羊。屋右瓜果又蚕桑,房前万亩稻花香。亲朋好友俱得见,更有玩伴与学堂。前生后世俱过往,云烟一股白茫茫……”

他知道他得继续向前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来到“奈何桥”的西头,也就是“奈何桥”的尽头。在桥头的南侧,有一些“耻辱柱”。柱子上全拴着一些世界各地、祸国殃民、卑鄙无耻的政客或者篡权者。柱子都镶嵌在巨大的用金属做成的广告牌中,广告牌上用各种文字清清楚楚地撰写着政客或篡权者的罪行。

他们站在第一根“耻辱柱”前面,也就是头号恶人的面前,他是一个非洲人,他的名字很长,一般人不容易记住。他就把那个恶人的罪状看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牌子上写的罪状,共有一万多条。主要内容有“篡党夺权”、“祸国殃民”、“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对外奴颜卖国,对内却屠杀学生、工人”、“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把国家变成某集团作奸犯科的工具”、“让老百姓流离失所”、“强迫人民大众卖淫度日”、“道德沦丧、假货泛滥、物价飞涨”、“假酒、假药泛滥”等等。他把一个美好的国家变成人间地狱,可是这个篡权者却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反而把自己说成人间至圣,把他统治下的人间地狱说成人间天堂,把人民对他的辱骂说成人民对他的热爱和称颂。人民辱骂他,学生上街游行公开反对他,他却说人民喜欢他,人民需要他。他对反对他的人民大众残酷镇压。

“这是一个嘴硬心黑不要脸的家伙!”红雪怒气冲冲地指着那个灵魂骂道。

徐靖南看完牌子上写的一些主要罪状以后,又看看那个拴在“耻辱柱”上的畜牲,他被铁链锁在一根灼热的钢柱上。他的一只眼睛被人打伤了,他的鼻子也被人打肿了。他的身上没有穿什么衣服,因为他是一个没脸皮的人。他的双手也从手腕处被人切除了,他的两只胳膊被横着钉在广告牌上。在一只断臂处,有一只啄木鸟在不停地啄食他的骨头。在另一只断臂处有一只蝎子和一条蜈蚣在不停地吞噬他的血骨。他的双脚也从裸关处断掉了。一只断腿放在一个电钻上,电钻正缓缓地转动着。他的另一只断腿放在一块儿烧红的烙铁上。他的双臂不停地抽搐着,他的双腿也不停地抖动着。有一只软体动物,俗称“铁丝”(和蚂蟥一样,有两毫米宽,一毫米厚,十多公分长的黑色的软体动物)把头部从他的耳孔伸入体内,舔舐他的耳膜。“铁丝”每扭动一下身子,那个家伙浑身都要哆嗦一下。他的身上全被唾液、浓痰、鼻涕等物覆盖了。

红雪向那个恶人的脸上吐了几口唾沫。

徐靖南也向他的脸上吐了几口唾液。

“凡是和人民作对的人,都要被绑在‘耻辱住’上,永世不得超生。”红雪说。

在“奈何桥”西头正中摆着一口大锅,锅里装满了冒着缓缓热气的液体。他想那一定是“迷魂汤”了。他看到成群结队的人来到“迷魂汤”跟前,哭哭啼啼地不想喝汤,可是当他们看到拴在柱子上的那个畜牲时,他们却都不约而同的对着那个畜牲一阵大骂和狂吐。发泄完之后,他们仿佛忘了自己的苦恼似的,便一个接一个高高兴兴地把“迷魂汤”喝了。喝过“迷魂汤”以后,那些人便忘记了一切烦恼和忧愁。他们一个个仿佛幼儿园里面的小孩儿一样,乐呵呵地在“奈何桥”西边的一块儿空地上玩耍起来。有的在地上打滚,有的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光身子在那里跳健美操,有的在那里唱着谁都听不懂的歌儿……

红雪说“奈何桥”西边的那个地方就是人们常说的“小西天”。进入“小西天”的人要在那一块儿接受判官的审判转世。

“忘了过去也好,重新做人,从头再来,”想到这儿,徐靖南又充满了力量和勇气。他正准备主动去喝“迷魂汤”时,突然从头顶传来一阵仙乐,他抬头一看,发现在“奈何桥”西边的上空有一个仙境。仙境里到处都是红花绿草,彩虹在空中缭绕,蝴蝶在空中飞翔,小溪在轻轻流淌,浅草平铺,瓜果飘香,风和日丽,万物呈祥。在那块儿仙境的中央坐着东方英雄和他的战友、以及那些为人类的解放或者一切为人类利益而死的人们。在那个英雄的后面,他看见一些英明的领导人,爱因斯坦、居里夫人等科学家。他还看到温豆仙夫妇,温豆仙是个乡村医生,他们没有孩子,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温豆仙是人们给他们起的绰号。温豆仙夫妇一直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他们却把卖猪、养蚕赚来的钱全部拿到城里去换成药品免费给乡里人看病。温豆仙夫妇去世时都九十多岁了,当地人给他们立庙纪念,把他们夫妇当神仙祭拜。令徐靖南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还真的成为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