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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岛芳子也一摇一摆地走入诊所,只见诊所里面挤满了病人,有呻吟的、输液的、喝粥的,也有缝洗衣服的义工……医院里面有受伤的老人,生孩子的妇女,也有哇哇大哭的孩子。诊所里面的人们全部都是你帮我、我帮你,仿佛一家人一般。医生从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给病人看病。
她看了一会儿,就把自己假扮成一个病人,哼哼唧唧地来到医生身边。医生帮她检查了一下说她太累了,没什么病,歇一会儿就好了。
然后就走来一个护士,把她带到院子里面让她坐在地面上,地面上铺的全是麦草。她一坐下来,就有人给她端来一些饭菜,当然是粗茶淡饭了。她吃过饭以后,就坐在院子里偷偷察看医院里的情形。她只听到连绵不断的埋怨声、呻吟声和对日本人的咒骂声。
晚上,她也和大多数病人一样在院子里半坐半躺地等到天亮,因为病床都被重病患者占用了。天亮以后,病人又排队洗脸。洗完脸后,护士就给病人端来稀饭,所有病人一人一碗稀饭,吃完以后,病情好转的人就得出院回家了,病情严重的,还要留在医院治疗。
川岛芳子喝过稀饭后,准备出院,她问护士多少钱。护士问她有多少钱,她说她没有钱。护士说没有钱就算了。她就千恩万谢、一步一摇地走了。走到门外,她留意其他病人的去向。她跟踪几个病人,想看看他们往哪儿走。可是一出门,她看见那些人就四散而去了。她想跟踪一个人,看那个人到底去什么地方、干什么事情。于是,她就跟在一个五十多岁的高个子男人的后面默默走着。大约跟踪了半个小时,她看见那个男人走进一条巷子。她进入巷子以后,发现那个男人走到一家妓院里面去了。她慢慢地走到妓院门前,发现那个妓院十分破烂,门口坐着几个年老的妓女。她没有停留,而是一直慢慢地从妓院门前走过。她一边走一边想,去那个医院的人一般都是些穷人。他没钱看病,怎么有钱嫖娼呢?她觉得有点蹊跷,就放慢脚步一边沿街乞讨,一边等那个男人出来。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那个男人从妓院里面出来了,并向她走来。她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依边沿街乞讨,一边跟着那个男人慢慢行走。她又跟踪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看见那个男人走进一家干货店。干货店门口坐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那个妇女的脸上满是怒气。当那个男人说他肚子饿了要吃饭时,那个妇女就和那个男人大吵大闹起来。那个妇女特别泼辣,把那个男的骂得狗血喷头的。那个女人也不顾男人的脸面,当街骂他不要脸、不过日子、整天只知道吃喝嫖赌什么的,邻居也不管他们。最后,那个男人就气哄哄地离家走了。川岛芳子发现那个男人走到一个大树下面,那儿有几个老人正在树下下象棋。那个男人就站在那儿不走了,川岛芳子以为那个男人也许就是那一块儿的居民。她就仍然装着乞丐的模样向别处走去。
回到住处,川岛芳子找来林野琼花商量。她觉得那个医院一定有问题。一天从那个医院出来好多人,那些人都去哪儿了?那个医院几乎不收钱,还给病人、难民、乞丐管饭,他们的钱又是从何而来?她们认定那个地方一定是共产党的地下运兵站,她决定派林野琼花去看个究竟。
一九三八年深秋的一个早晨,当“人间医院”的医生、护士早早起床准备看护病人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呻吟声。他们开门发现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年轻妇女趴在门前。几个护士赶紧把她扶进房子,大夫也赶紧给她诊断。医生说她是饿坏了,给她吃点东西,再休息一两天就好了。于是,几个护士又把她扶到院子里面坐下,一边给她洗脸、喂水,一边赶紧给她盛稀饭。她一边吃喝,一边道谢。过了一会儿,她的脸色好多了。她可能有二十岁,皮肤挺白的,只是脸蛋上布满了无数个小小的黑痣。这就使她看起来比较丑陋了,但是她的身材还挺标致的。医院里的人见她好了一些,就和她聊起天来。她说她是鲁山人,叫黄芦,父母都去世了,丈夫也被日本人抓去当兵了。她孩子才两岁多一点就病死了。她一个人靠四处乞讨为生。她说她好了以后,想在这个医院里面找个营生,混口饭吃,不知道医院要不要她。医生和护士都对她说在那个医院里干活是没有工钱的,因为医院里病人很多,大多数病人都是交不起钱的。医院有时还要接济一些流浪者。她说她愿意。医生和护士又对她说在那里干活是不准偷懒的,那里面人手本来就少,要照顾的病人又特别多,有时还要照料乞丐、流浪汉和孤儿等。医院里很多病人也是一边就诊一边当义工的。她说她会好好干的,只要有口饭吃,她一定会好好干的。医院就留下了她,她倒也说话算数。她勤快、眼儿活、细心,很快就成为一位受人喜爱的员工。
可能过了一两个月的时候吧,有一天中午,黄芦站在门口帮扶病人,突然,她看见医院里面的一个女病人站在门外的一棵小树旁边。那个女病人的一只手叉在腰上,另一只手扶在树干上。从后面看,那个女人仿佛十分威武似的。黄芦看了一下,就继续干活去了。那个女人叫成玉,听说得了什么慢性病。她也是一边在医院里面就诊,一边在医院里面做义工的。听说,她也是一个人,父母双亡、丈夫上了前线,子女也都下落不明。
可是过了一会儿,黄芦发现那个女病人有点面熟,仿佛以前在哪儿见过。她仔细想了想,隐约觉得她是男扮女妆的。她是个男人,以前在医院里面呆过一段时间,当时名叫王启云,后来出院走了。现在,他为什么要男扮女妆回到医院里面来呢?
黄芦借故去外面买东西,可过了一会儿,跑来一些日本人就把成玉抓走了。医院里面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芦很快也就失踪了。
成玉直接被押解到川岛芳子面前。川岛芳子当众剥掉她的衣服,露出了男人的肢体。川岛芳子又撕下她的人皮面具,一个熟悉的面庞展现在她的面前。他就是川岛芳子曾经跟踪过的那个钻入妓院、后来又回到家里被老婆当街辱骂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男扮女妆?!说!”川岛芳子怒不可遏地骂道。
“我为了混饭吃。我挣不到钱,老婆又不让我吃饭。我只有把自己妆扮成病人去那里混日子了。”成玉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
“你胡说!走!把他老婆抓来问问!”川岛芳子喊道。。
可是当川岛芳子一行人赶到那个干货店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了。
“说!你老婆去哪儿了?”川岛芳子疯了似的问。
成玉依然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我不知道。她说她不跟我过了,她也不让回家。有时我回到家里,她就整天整夜地骂我。我受不了,就离家出走了。”
川岛芳子咆哮起来:“你老实说!小心我杀了你!你信不信!”
“我信。但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她整天跟我吵闹,闹得整条街道都鸡犬不宁的,你问问街坊邻居吧。我在这样的家里实在呆不下去了。”他哭了起来。
川岛芳子询问了一下街坊里的人,街坊里的人都说情况就是那样。至于他老婆去哪儿了,街坊里的人都说不知道。街坊里的一个老人说有一天早上当他们上街时发现他家的门开着,可是家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家里的东西也没有人收拾,还是邻居们帮他们把门锁上的。
川岛芳子没有办法,但是她绝不承认失败,她就把黄启云拉回警局严刑拷打,黄启云受不了日军的酷刑,便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川岛芳子便让黄启云写悔过书及自己在共产党内部的角色与工作。黄启云就这样写道——
本人黄启云,山东烟台人氏,父母早亡,从小以乞讨为生。十年前来到郑州市花园口邓家庄做长工,邓家庄的人全都是些作奸犯科、恃强凌弱、卑鄙无耻的家伙。他们为了个人利益从不关心别人的死活,他们乐于诈骗、偷窃、卖国求荣。他们与官府勾结,欺压善良百姓。后来在花园口决堤时,邓家庄的人几乎全部丧生水中。我因看不惯邓家人的胡作非为,四处揭发他们的罪行,邓家人便把我关进郑州城的大牢里面。前两年,我才出狱,并在郑州城里讨饭,被一个老寡妇招为帮工,算是有个临时的家吧。可是由于收入太少,经常为生计吵闹,我便想方设法去别处混饭吃,这就是我去“人间医院”当义工,并成为共产党的原因。我的工作就是听从“人间医院”医生或护士的安排,做一切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扫地、洗碗、搬运东西等……
川岛芳子见后,觉得特别失望,却又没有办法。但是,直觉告诉她“人间医院”是一个有很多疑点的地方。于是,她就编造事实说黄启云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并且在“人间医院”从事共产党的兵运工作。“人间医院”的医生钱书是共产党地下兵站的负责人。川岛芳子把黄启云的“招供”四处张贴,一边派日本间谍把钱书及众护士抓走、把所有病人遣散,最后由日本人接管“人间医院”。
钱书等人被日本人抓走以后,也同样遭受日本豺狼的严刑拷打,但是他们都视死如归,绝不承认自己是共产党,也不承认他们在为共产党搞兵运工作。
话说日本人接管了“人间医院”以后,生意仍然和以前一样出奇的好。乞丐呀,孤儿呀,流浪汉呀,病人呀都和以前一样在“人间医院”进进出出。“人间医院”整天和以前一样热闹非凡,仿佛集市一般。
川岛芳子明知医院里面有蹊跷,但是她们就是找不到证据。她就和林野琼花商量,她们决定这样做。
在那个暗无天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让一人漏网”的时代,悲剧无处不在。在一九四零年春天,钱书等“人间医院”里的一切原有的工作人员都被判处死刑。在行刑前的一天晚上,“黄芦”来到监狱,她站在遍体鳞伤的钱书面前,她显得面容悲戚,双目含泪。
钱书却微笑着看着她,仿佛他的心中充满了幸福和快乐一般。
林野琼花装出一副善良的样子,假惺惺地说:“钱大夫,你何苦呢?你就招认了吧。如果你如此年级轻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的话,你不觉得可惜吗?”
钱书平静地说:“你们要杀我,我有什么办法呢?”
林野琼花又温柔地说:“你就不能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日本人吗?以生命为代价,划算吗?”
“我说我不是共产党,你们相信吗?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相信吗?”他微笑着说。
她强装微笑着说:“事实上,你们就是共产党。黄启云已经招认了。你说你不是,怎么能让我们相信呢?”
钱书依然面带微笑着说:“是吗?黄启云真的承认他是共产党吗?而且他还出卖了我们?那你把他叫来,让我和他当面对质,怎么样?我怎么不知道黄启云是谁呢。”
林野琼花有点绝望了,她收起伪善的面孔,大声说道:“钱大夫,你不要死脑筋了。黄启云已经被皇军派到太行山做奸细去了,他不可能回来了。我们也不可能让他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就是你们共产党人彻底失败的时候。你知道吗?国民党已经跟我们合作了,就像蒋介石所说的那样,‘败在日本人手里,我们还可以做亡国奴;如果败在共产党手里,我们连亡国奴都做不成了。’汪精卫也是按照蒋介石的派遣来和我们合作的。你们以为蒋介石和你们是一伙的吗?你想一想,有八百万军队的国民党都败了,你们共产党有什么呢?你们已经被我们重重包围!你们要面对一切敌人,可是你们却没有自己的土地!你们整天生活在枪林弹雨之中,却没有像样的武器!你们就像生活在人间的老鼠一样东奔西跑,你们有前途吗?你们死去的人,也许永远看不见全中国被我们统治,国民党、共产党、一切社会团体及中国劳工都将变成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奴隶的那一天。今天你们死了,口里说是为了共产主义,可是那些活着的共产党会怎么样呢?他们后来会和国民党一样做我们的朋友,和我们一起过着‘大东亚共荣’的幸福生活。你那时会怎么样?后悔吗?”她露出了不可一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