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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齐慕赶到的时候，小岛上已经到位了几十号人。
沈智奕已经被海上消防给控制住了，他身上有伤，应该是最先赶到的渔民打的。
杨昭冷漠地站在人群之外，双手交叉在胸前，仿佛一个与此无关的看客。王齐慕向她招手、呼喊她的名字，她都毫无反应。直到她走得离她就差两步路了，她才意识到杨昭正死死盯着什么。王齐慕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她看到了此刻正在接受医护人员救助的沈智奕。
她走到她身边，摸到杨昭的胳膊的时候，才发现她僵硬的肢体正微微发抖。“你还好吗？”王齐慕几乎是贴在她的耳边问她。
杨昭这才转过脸看她，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了第一句话：“现在几点？”
王齐慕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掏出手机，4：44。
杨昭吐了一口气，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怎么了？”
“没什么，快日落了。”
随后杨昭飘飘荡荡地向人群中走去，王齐慕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走到沈智奕身边，彼此却都像是没有看到对方似的，谁也没开口说话。杨昭只是静静地看着护士小姐对沈智奕进行救助，静静地听着护士小姐的诊断。
“好好照顾他。”王齐慕听到了沈智奕被转到警车上后，杨昭离开前，发出的几不可闻的声音。
随后杨昭就昏倒了，快到王齐慕都来不及抱住她。
干，她的体温是什么时候上来的，王齐慕恨恨地想。
王齐慕偷偷把案卷带给了病房的杨昭，尽管这是不合法的，尽管杨昭并没有提出要看案卷。但是杨昭病得太惨烈了，她的心拖着她的身体不肯恢复。王齐慕想，如果她看到了沈智奕犯下的一桩桩罪行，或许她会放过自己一马。
王齐慕帮杨昭调好了病床的靠背，还悉心地在后面加了两个枕头，让她舒服些，而后把案卷递给了她。
杨昭认真地检视着每一个字，沈智奕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令杨昭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沈智奕并没有像个自视甚高的典型变态那样夸大自己的罪行，骄傲地做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
他少有提到自己的动机，就连杀人手法这种最得意的东西都是简单地承认。
王齐慕说她和警察们一起去见过沈智奕，他表现得非常平静，仿佛他在禅房而并非牢房。
杨昭接着看，除了她知道的旧案，沈智奕还承认他在逃亡途中将自己的母亲刺死在了留南巷里，作为最后的复仇。
杨昭感到庆幸，翻向下一页，然后又猛地翻回来，把案卷凑到眼前细看。
“怎么了吗？”
“时间不对，在法医判定的胡玲玲的死亡时间，沈智奕和我在一起，这个案子不是他干的。”
“诶？”王齐慕腾的一下站起来，短暂的供血不足让她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你怎么知道？你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看表了吗？”
“是的，我看了，当时是九点十二分，而胡玲玲是在九点到十点之间死亡的，如果是他杀的，他根本没时间赶过去。”
“等等，你说过你醒来后发现身上根本没有电子设备，所以你看的是他的表，他完全可以造假的，他可以直接把表往前调几个小时，这样你就可以为他做不在场……”
王齐慕顿住了，这根本说不通，前几起案子已经足够定他死罪了，沈智奕没必要诱骗杨昭为他的这一起案子开脱。如果沈智奕还有个同伙的话，他承认所有的罪行是为了保护同伙，那更没理由伪造不在场证明了。
杨昭没想注意到王齐慕突然的语塞，“是的，我也考虑了这个问题，但是我太害怕了，以至于我想起了我选修过急救的课，知道四字读秒法，他房间的时钟走得绝对不快。事实上，和他待在一起的7小时又44分钟里，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所面对的人的真面目，我唯一能握住的、唯一能让我安心的只有时间，所以我一直强迫自己不停地读秒。”
“所以你见到我后第一句问的才是现在几点了。”
杨昭点点头，而后两个人四目相对，杨昭从王齐慕眼睛里看到了惊恐，王齐慕从杨昭眼睛里看到了惊恐和怀疑。
“那个不是模仿犯。”
“所以他还有个同伙。”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这样就有一些说得通了，或许有一两个案子不是沈智奕做的，他并不知道太多细节，为了不‘厚此薄彼’而被警察看出破绽，索性所有的案子都交代得不甚清楚。
真是感人的情谊啊，杨昭想，为了对方牺牲自己、压制自己的变态欲望。只是这个对方到底是谁呢？是血浓于水的兄弟，还是肝胆相照的同事？等等，如果是两个人的话，那就不能排除陈治了，陈治有可能是去替他除掉目击者的。不不不，也不对，那陈治完全没必要针对他，明明有几百个嫌疑人，他们不处在只能活一个的境地。
杨昭感觉自己身体好了，但是脑子要爆掉了。
“你要去看看他吗？”杨昭听见王齐慕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