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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季清漪出门上班的时候，在小区门口遇到了肖准。他脸上挂着两个大黑眼袋，像是一整夜都没睡觉似的，不过眸子却亮得惊人，见到她立刻挥手：“秦小姐——”
季清漪疑惑地问：“这么早就来这边巡逻了？”
肖准走到她身边：“没，我今天轮休。”
季清漪更奇怪了：“那你过来干什么？”
肖准指了指她上班的路：“你要去车站吗？我们边走边说吧，免得耽误你的时间。”
季清漪一头雾水地跟他并肩而行。路上，肖准语气兴奋地说：“昨晚我回去以后，一直在想送给薇薇的礼物怎么做，哦对，薇薇就是我喜欢的女孩。我想了一整夜，终于有了一个雏形，我说给你听听，你看看能不能做。”
季清漪：“……”
还真是一夜没睡！
年轻的男人沉浸在爱情中，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季清漪看着他口手并用，向她讲述自己想到的讨好姑娘的点子，忽然有点恍惚。
曾经的她也是这样，为了讨傅惟寻欢心，会绞尽脑汁、彻夜不眠，傅惟寻哪怕对她的付出有一点点反应，她都会很高兴，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
可是如今，那些小鹿乱撞的悸动再也没有了。
“秦小姐？”肖准说了半天，没得到任何回应，有些忐忑地叫道。
季清漪回过神来：“对不起，我刚刚有点走神，麻烦你再说一次好吗？”
肖准不以为意，连忙又说了一遍：“就是老师带着一群小朋友围坐在一起，老师挨个问小朋友长大后的理想，大家都回答得很认真，有要发射火箭的，有要造航空母舰的，还有要造宇宙飞船的。轮到最后一个小朋友的时候，他说，我的理想就是娶老师做老婆。”他停住脚步，看着季清漪，期期艾艾地问道，“老师和这个小朋友的形象呢，就用薇薇和我，你看这样行不？”
季清漪点点头：“这个创意还行，做出来也不麻烦。回头你把你们两个的照片给我，我画个q版，然后试着建模。等原型确定，我再教你把它做成动画，你这个场景很简单，学起来很快。”
肖准高兴地跳了一下：“谢谢你，秦小姐，你真是太好了！”
“不客气。”季清漪说着忍不住吐槽了一下，“不过别的小朋友的台词还是改改吧，幼儿园的小朋友说话怎么一点童真都没有，都是什么火箭啊航空母舰啊宇宙飞船啊什么的，他们知道那是什么吗？而且这一听就是男孩子的梦想，小女孩就不配有梦想吗？”
肖准挠挠头：“那应该怎么改呢？”
季清漪道：“那还不简单，你去幼儿园旁听呗，那才真实。”
“嗯嗯嗯，我再想想。”
肖警官的行动力那绝对不是盖的，当天就非常心机地以“给小朋友进行安全教育”为由，混进了学校，并在讲课完毕之后，“顺口”问了一句小朋友们长大后的理想，然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素材。
当然，后来证实这个主意是同事帮他出的，正直的肖警官没长这种心眼儿。
季清漪看着肖准发过来的素材，发现有个小姑娘的回答很有趣，她说：“我长大后想做妈妈。”
根据这个回答，她把动画中肖准小朋友的台词改为：我长大后想让老师做我孩子的妈妈。
肖准听完后，连连赞叹。
季清漪花了几天时间，将原画创作完毕，发给他看，又在他的提议中做了几处修改，之后就到了肖警官的实操环节。
这些东西对季清漪来说十分简单，但对于零基础的肖准来说，却是一件很难的事。好在季清漪不用给他解释原理，只要告诉他怎样做即可。
肖准每天都蹲在季清漪家的小区外面，等她下班回来，就一起去她家，笨拙地开始自己的“伟大工程”。
当然，他也不是空手上门的，为了感谢自己的指导老师，他时不时便会带点小礼物，比如母亲从乡下带过来的走地鸡鸡蛋啊，清早菜市场的第一波新鲜蔬菜啊——虽然到她下班时已经不新鲜了。而季清漪每次需要买米买油，他都会自告奋勇地充当苦力。
这天他又在电脑前艰难地操作，季清漪则靠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玩着玩着接到了林芝芝的微信视频。她朝电脑那边望了一眼，只见肖警官正襟危坐，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放在键盘上，目视前方，不像是在做一个简单的动画，而是像在参加七国会晤。
为了不打搅他，她起身朝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接通了视频。
等她关上卧室的门，跟视频里的林芝芝面对面时，发觉对方的神色有些古怪，她问道：“怎么了，芝芝？”
林芝芝悄声说：“你屋里怎么会有男人？别否认啊，刚才镜头扫过的生活，我都看到了。”
季清漪心说你这怕不是电子眼吧？不过并没有否认：“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很热心的肖警官咯。”
林芝芝贼兮兮道：“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那你们……”
季清漪赶紧道：“你可别误会，人家有心上人的。”她把肖准为了追女孩子，每天勤奋学习做动画的事，给林芝芝讲了一遍。
林芝芝再三跟她确认：“他真的不是醉翁之意？有没有可能，那个所谓的薇薇其实是虚构的？”
“当然不是！”
动画里的那两个小人就是照着薇薇和肖准的模样做的，薇薇确有其人。长得不算太漂亮，但也清秀可爱，有种邻家妹妹的感觉。
林芝芝遗憾地叹了口气：“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看得出这位肖警官外形应该不错，要是能跟你成为情侣，也是一桩美事。可惜，可惜。”
季清漪撇嘴：“你可拉倒吧，我现在是没人要的滞销货还是咋滴，要你这么操心？”
林芝芝委屈：“我这不是怕你错过好男人嘛，有好的就要抓住啊。”
季清漪神色稍黯，她立刻道：“好了好了，咱不说男人了。我前几天去你们家那个县城出差，顺路去看了你爸妈一趟，叔叔阿姨身体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她没全说实话，出差是真，去探望季爸季妈也是真，可她不是一个人去的，而是跟傅惟寻一起去的。那趟差原本没轮到她，是傅惟寻亲自点名的，去了那边她才知道，傅惟寻是想去季家。可能因为她是季清漪的闺蜜，希望她能陪二老聊聊天，缓解一下失去女儿的痛苦吧。
视频电话里，季清漪对她感激涕零：“谢谢你，芝芝。”
她客气了几句，两人又聊了会儿日常，便结束了通话。
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林芝芝琢磨着，怎样把季清漪已经有了别的男人的事“不经意间”透露给傅惟寻。思考了半晌，又觉得在傅惟寻面前耍这种小心机，很容易被看穿，到时候得不偿失，还是算了。
让他完全失去季清漪的消息也好，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把她忘了。
周一例会结束，傅惟寻沉着脸回到办公室，白杨默默跟在身后。这几个月，他已经习惯了老板这副神色，倒也不是对下属的工作有什么不满，也不是公司有什么事困扰着他，而是自从季小姐不幸去世后，他就一直这样了。
两人进了办公室，白杨开始汇报工作：“傅总，许导今早跟我通电话，说电影主角的原画设计差不多已经完成了，并将原画传真了过来，想给您过过目。”
傅惟寻对许岩电影的投资，并没有经过公司讨论，纯属是他的个人行为，因此白杨也识趣地没有公开，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傅惟寻一早已经承诺过，不会对电影创作进行任何干涉，许岩之所以将原画传真给白杨，主要是他对原画太满意了，想给投资商一点信心，顺便炫耀一下自己手下有能人。
“拿过来吧。”傅惟寻在老板椅上坐下，拧了拧眉心，将原画接了过来。
白杨原本还有别的想要汇报，但见他那专注的样子，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搅，立刻打消了继续汇报的念头，默默退了出去，打算等老板怀念完女朋友再说。
十分钟后，他接到傅惟寻的电话：“让许岩把这个原画设计师的资料给我发一份过来。”
白杨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傅总，是那些原画有什么问题吗？”
许岩在业内出了名的硬气，哪怕是金主爸爸，也不能什么理由也不给，无缘无故让人发资料吧？
只听他老板回答：“没问题，画得很好，所以我想认识一下那位很有才华的设计师。”
白杨跟了他很久，自然听得出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这才放下心来。他把傅惟寻的话转告许岩，那边很爽快地将设计师的资料传了过来。
资料只有薄薄两页，显示这位设计师毕业于一家非常有名的艺术类院校，曾参与制作过《梦里的世界》，其他的就只有性别、年龄和擅长的方向了。
白杨随手翻了翻，觉得也没有多优秀，就是名字取得不错，叫秦依，跟老板心心念念的女友名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