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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混账!本官谋的什么反,你个混账!”
王通判气得跳脚,可他只跳了两下,就被唐治的亲兵一把摁住了。
李俊张着双臂,谨慎地后退:“王通判,此事下官自会禀报太守,请太守定夺!您若有冤屈,州府同僚,也会替你申冤的。但真相未明之前,请恕下官不能插手!”
王贤气的发晕,可他被人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却也无可奈何了。
李俊看向唐治,抱拳道:“奉使,下官等可否离开?”
唐治笑吟吟地道:“本王知法、守法,可不敢擅自拘禁无罪官吏!”
李俊点点头:“下官告辞!”
说罢,李俊一挥手,带着通判府的人便潮水一般退去,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岳小洛有些担心地凑近了唐治,小声提醒道:“大王,这人虽然讨厌,可也不能太过分啊。
把一个年初才从灵州调来的王通判,和十二年前为祸江南的反贼联系起来,未免牵强。
就怕朝中有那么几位看您不顺眼的大臣,会趁机攻讦大王你啊!”
唐治嘉许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道:“别担心,这颗卤蛋,我还有用呢!我就是吓吓他!”
……
唐治让人先封了委羽堂,然后便回了行辕“木兰堂”。
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在芙蓉堂上审讯叶红苏。
此处虽非官衙,可是两侧几案椅子一撤,上首摆上三张几案座椅,两侧军士排列,上首唐治、小高公公、岳御史一坐,瞧来倒也颇有几分肃穆的气氛。
叶红苏果然不愧是跑江湖的出身,既然逃脱不得,倒也光棍的很。
她被提上来时,满脸的不在乎,见了三人也不下跪,只把头一扬,大声道:“叶红苏今已犯在你们手中,也不必问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唐治摇了摇头:“当年潘鸿举伪造神迹,怂恿刘大彪造反时,你不过是个未谙世事的少女,在他身边,干的也不过是些侍奉打杂的活儿,本王杀你作甚,剐,就更不会了。”
叶红苏两眼一亮。
以为必死时,她也就豁出去了。
如今一听可以不死,她反而紧张起来,禁忐忑地道:“我……我真的可以不用死吗?”
唐治道:“我堂堂郡王、御史中丞,岂会欺瞒你一个女人?
不过,你不用因为这件事而死,但你杀了潘鸿举,纵然他罪该万死,却也不该死在你的手上,更何况他还是你的丈夫,杀人者偿命,以妾杀主者,更是罪加一等,这件事……”
叶红苏红了眼睛,卟嗵一声就跪倒在地,焦急地道:“奴家没有杀人啊,奴家根本没有杀他,奴家是冤枉的,奴家根本就没有杀他的理由,请大王明鉴啊!”
岳御史慢条斯理地道:“你侍候潘鸿举多年,是他的心腹。结果,他决定收山,安享晚年时,却将小杜娘子扶为正妻,你对他能心无怨恨么?”
叶红苏急道:“怨!奴家确实怨恨!可……奴家自幼行走江湖,早就损耗了身体,此生已不能孕育一儿半女,老爷他……潘鸿举他不肯扶立奴家为正妻,奴家虽然怨恨,却也无可奈何。
其实奴家也想通了,大娘子她为人宽厚,只要我不与她作对,等她为潘鸿举生下一儿半女后,也会认下我这个姨娘,奴家老了便也不至于就没了依靠。”
叶红苏黯然垂泪道:“奴家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还能争什么呢?若离开潘府,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去哪里?
所以,奴家已是认了命的。大王若不信,可以问问大娘子,她刚过门儿时,奴家固然和她怄过气,可近来,已经相处的极为和睦了。”
小高公公道:“有机会进入委羽堂且有能力杀了潘鸿举的,不是你,还能有谁?”
叶红苏怔了一怔,突然叫道:“是她,一定是她!”
岳小洛笑道:“怎么,急了,这是想反咬小杜娘子一口么?
你怕是不知道,小杜娘子在我们大王抵达姑苏的当天,就已向大王诉说了冤屈,求大王为她和李尘宇翻案了。有大王撑腰,她又何必杀人?”
叶红苏一呆,讶然道:“小杜娘子?奴家知道她不喜欢潘鸿举。不过她这样柔弱的性子,又是没主意的,我本以为她也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她……居然向大王告状了么?”
唐治心中一动:“难道你说的不是她?不是小杜娘子?”
叶红苏道:“当然不是,奴家说的,是侍飞飞!”
“哦?”
唐治眯起了眼睛:“侍飞飞?她……不是潘鸿举买来的妾么?我听说,她的父亲和她的丈夫欠了一大笔债,还是潘鸿举重金买下了她,这才让她爹还上欠债的?潘鸿举,这不是对她有恩么?”
叶红苏苦笑道:“大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侍飞飞的父亲和丈夫,之所以欠下大笔债务,本就是我家老……哦,是潘鸿举设下一个的圈套啊。”
小高公公和岳御使,讶然地看了看唐治。
唐治镇定地道:“说下去!”
叶红苏道:“是!”
汝阳郡王已经说了,她当时年幼,潘鸿举假扮神棍、充任反贼军师的这笔账,不会算到她的头上了。
叶红苏已经有了活命的机会,如果再被当作杀死潘鸿举的凶手处死,那真是要一路冤到奈何桥了。
叶红苏急于撇清自己的嫌疑,再无半点迟疑,马上交代起来。
“侍飞飞,本是姑苏一个船娘,她爹和她丈夫,都是做梢公的。”
“我家老……潘鸿举有个毛病,他喜欢成熟的妇人,尤其是极具良家风情的妇人。有一日乘船时,他便一眼相中了船娘侍飞飞。”
“侍飞飞的丈夫和父亲,本来就好赌的。不过以前只是小赌。潘鸿举便做了一个局,引得他们越赌越大,直至欠了一屁股还不完的债。”
“飞飞小娘子的丈夫,被逼债的赌鬼逼得自尽,侍飞飞父女走投无路,也要喝药自杀时,潘鸿举便扮成大善人出面,买下侍飞飞为妾,替她爹还了赌债。”
唐治道:“侍飞飞知道这内情吗?你告诉过她?”
叶红苏摇摇头:“奴家当初嫉妒小杜娘子,不小心说破了潘鸿举设局骗她相嫁的事,便被潘鸿举严惩了。
飞飞娘子的事,是闹出了人命的,奴家又怎敢告诉她?不过,她一定是知道了,否则,我没杀,小杜娘子又不必杀,那还能有谁?她一定是知道了真相,所以伺机报仇!”
坐在上首的三人,万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之诡谲反复,如此的精彩。
小高公公不禁叹了口气,悠悠地道:“这一波三折环环相扣的,若拿去说书,一定精彩!”
岳小洛则摇头道:“三个枕边人,两个想要他死。这潘鸿举,还真是一个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