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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痛只有林浩自己知道。
他努力告诫自己,杀害父母之仇虽然不能忘怀,但不能让悲伤与追悔控制住自己,让自己陷入歇斯底里的执拗中。
花想容说的很对,事已至此,当积极面对,想办法报仇才是最终目的,不能陷入太深的忧伤之中,那会影响报仇计划的,毕竟父母已经过世一年多了,当化悲痛为力量,去应战李霸天和洪霸天之流。
能在暗三门里撑起霸天这两个字,说明他们手段十分厉害,气焰十分嚣张,远非一般暗三门人能比。
林浩盘算着最棘手的几件事,思来想去,短时间内打死李霸天不大现实,当务之急,是先救爷爷的性命,故去的人已然去了,不能因为自责,断送了爷爷最佳救治时间。
第二件棘手的事情就是,鉴定出龙骨花到底是什么东西来,只有知道龙骨花的底细,才能摸清李霸天为什么要把它搞到手,这很重要。
这时,花想容站在院门口对黄大旺说: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林浩大概能接受他父母被禳毒门害死这个事实了,天也不早了,咱们两个一起把他叫下来吧。
黄大旺道:还是你自己去吧,你是女的,好说话,我个大男人,这种场合去不合适。
花想容道:这你就说错了,我自己去反而不好,有个中年大哥去劝劝,更能让他平复心情。
黄大旺没有办法,只得跟着花想容一起走向山坡。
来到石台子上,两人也都在林浩身边坐下,花想容问道:好些了吗?
林浩强作微笑道:好多了。
但花想容能从林浩笑容里看出自责与苦楚来,显然并没有好多少。
林浩忽然问身边的黄大旺说:老黄,你父母还健在吗?
黄大旺摇了摇头道:都已经没了。我父母不是暗三门里人,他俩都是普通的盗墓贼,我母亲会看峦头,因为我姥爷在世的时候是个相地的风水先生,母亲跟他学了不少压箱底的真传,看墓穴很准,我父亲是姥爷盗墓伙里的人,没什么本事,但有力气,人老实,就被我姥爷选中做了女婿。
我姥爷过世以后,我父母一起加入了一个倒斗的大伙儿,挖了一座大汉墓,用绳子吊着我父亲进盗洞里拿东西,最后一件东西递上来的时候,被把头割断了绳子,我母亲去救我父亲的时候,也被把头推进了盗洞里,然后把盗洞给填上了。
我父母盗了一辈子墓,到头来把别人的墓室清空,当成了自己的墓室,和那些王侯将相长眠在了一起。
那年我才十岁,也在盗墓的现场,把头把我妈推下去后,就拿刀来砍我,要灭我们全家,绝了后患,我吓得尿了裤子,转身就跑,把头在后面一直追我,也不知跑出多远,从悬崖上跌落了下来,后来被一个猎户救醒。
猎户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在山里头跑,我说我是盗墓人的孩子,猎户就给了我点吃的,第二天把我送到了他表舅那里,他表舅是个黄土掌柜,收了我做徒弟,我哀求他去救我父母,他让我带路,可我凭着记忆去找那片山林,找了大半个月老是迷路,硬是没找着。
后来黄土掌柜传了我手艺,我继续盗墓,就是想找到当年父母丧命的那座大墓,可惜一直没找着。
林浩听了震惊不已,才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原来黄大旺身世如此凄惨。
林浩就问道:一直没找到吗?
黄大旺点点头道:后来我学了很多东西才知道,那种墓叫移山墓,只有会看峦头的人能找到,是我母亲带着把头找到的,但不会看峦头的人,进山就迷路,我虽然学过很多盗墓的手段,我家看峦头绝活却在我这里失传了,也是件很遗憾的事。
林浩道:那你就没想过找当年那个把头报仇?以你现在的手段,杀他们不难吧?
黄大旺只是憨憨的笑笑,看着远处,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递给林浩一支,也递给了花想容一支。
花想容本不抽烟,黄大旺递给她香烟是无意识的,黄大旺脑海里在想着仇人的模样,黄大旺拿烟的手是颤抖的,颤颤巍巍放在嘴里,点火的那一刻,他强装笑容说:都三十多年了,茫茫人海,哪里去找啊,算了,也许都已经老死了!
林浩道:你多少不符合你的性格,你打架还是很凶狠的。
许是往事想多了,黄大旺眼里噙着泪水,说道:不瞒你们说,我心里恨极了那个把头,可是我不敢去找这个把头,多少年来他是我噩梦的主角,你们能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见父母被害,还被人追赶的感受吗?只有一句话能形容,被吓破胆了,我一想起那个把头来,就浑身发抖,不怕你们笑话。
如今,我也知道我比当年那个把头厉害,可我心理上还在害怕他,我怕那夜他一刀砍在我的肩头,我至今不敢面对他,平时我都不敢想这件事,其实我挺懦弱的,一个失去父母保护的孩子,任人欺负,一辈子不敢还手的。
林浩听了,没有说话。
花想容道:借个火机用用。
黄大旺一直注视着远方,眼泪已经滚在了腮上,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个晚上,他没有移开目光,怕花想容看到他脸上的泪,只是把火机扔给了花想容。
啪一声火机响,花想容把香烟点着了,这是她第一次抽烟,她觉得此时在这两个抽烟的男人身边,不抽支烟陪一下,有些说不过去。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都叼着烟坐在石头上,看着山坡下的村庄,看着世情百态,冷暖情仇……
林浩明白,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自己委屈,并不只有自己遭遇惨事,有的人比自己还要惨许多倍,他们隐忍的程度甚至超出了自己想象,既然事情出了,就凛然面对吧。
黄大旺手指上的香烟一直快烧到手了,他才扔到地上,林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黄,放心吧,咱们会找到那个把头的,如果他还活着,我替你杀了,如果死了,挫骨扬灰,为你被刀砍的童年,报仇!
说着林浩也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