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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死一般的寂静。侍女们都垂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楚九黎眼中幽光闪过，大踏步走过来，大掌一伸，牢牢禁锢住皎月想要逃离的动作，凑到她耳边的声音却更加低柔了：“看来，皎皎是迫不及待想让为夫证明一下，到底谁是你的夫婿？”
最后一句，他语气暧昧，目光还若有若无扫了一眼她的身体，侵略性十足。
皎月咬唇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
就像是一只很喜欢亮出爪子挠人却又不得不屈服的波斯猫！
楚九黎心底的怒气便消失了，眉眼舒展，一只大掌却不容拒绝搂着皎月的腰走向餐桌。
皎月面有不甘，却顺从了。
安静地吃完饭，眉妆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闻着那熟悉的味道，皎月神情便是一变，握着筷子的手不由自主收紧。
楚九黎将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眼眸一眯，却不屑解释，径直吩咐：“喝了它。”
皎月咬着发白的唇，沉默而抗拒地看着他。
楚九黎皱眉，一手端过汤药，一手便握紧了皎月的下巴。
竟是想要强迫她喝！
皎月脸色惨白，怎么躲也敌不过他的力道后，就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九郎……”
这还是她这么几天以来，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叫他九郎。
楚九黎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闪过一抹惊喜。
而皎月却似乎有些懊恼，垂着小脑袋，抿着嘴巴不再吭声。
楚九黎看着这样的她，只觉得她可爱至极，非常耐心地给她解释：“这不是安神汤，而是滋补汤药。我让大夫为你把过脉，你自七年前从悬崖上掉落后深受重伤，险而又险捡回一条命，但身子骨却是极虚弱的，苏家也没钱为你滋补。这些天，你又……”他顿了顿，才又说道：“这滋补汤里有几十年的人参、当归、鹿茸等，很温和，是楚国有名的姜神医特意为你开的药方。你之前喝的安神汤，其实就是滋补汤，只不过加了一些安神的药而已。”
他温柔地摸了摸皎月的脑袋，更加耐心地说道：“你放心，现在你的身体是强弩之末。我就算想知道十方策的下落，也绝不会再次给你用引魂香的！”
楚成汝手段太激烈，一下子点燃两支引魂香强迫皎月恢复记忆，对她的身体到底是有损伤的。
皎月目光微动，但仍然迟疑地看着他。
楚九黎微微一笑，仿佛喟叹一般幽幽道：“皎皎，如今的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是啊，自己完全被他掌控在手中，他就算不骗自己，但他若想要用引魂香，强逼了自己又如何，她还能反抗吗？
皎月主动接过碗，将汤药一饮而尽。如以前一样苦，但她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那利落的动作，倒是让楚九黎手中的梨膏糖无法送出去了。
以前，皎月可是最不喜欢喝汤药的。
到底是不一样了。
他将梨膏糖放回去，低垂着眼帘，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皎月却主动开了口，语气迟疑：“我……苏瑾……不，我如果不是苏瑾，那么我爹娘呢？他们……”
她有些语无伦次。
楚九黎却听懂了，一挥手，让侍女们都下去，才为皎月细心解释：“当初你跌落悬崖，被大水冲到了一处山坳处，那里是乱坟岗。苏家的亲生女儿苏瑾因得了急症半夜死了，苏父苏母去乱坟岗埋她的时候恰看到了重伤昏迷的你。苏母那时刚死去女儿，悲痛欲绝，见你的容貌与死去的苏瑾竟有三分相似，便觉得是老天爷可怜他们，又送了一个女儿。她便与苏父商量，将你背了回去。”
皎月都听呆了，许久才喃喃地问：“ 那追杀我的人呢？他们相信我死了？”
“从你掉落的那处悬崖找下来，最快也需要几天的时间，你又是被巨浪给冲走的，能活下来实在是侥幸。所以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楚九黎望着她，目光中含着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怜惜和庆幸。
皎月动动唇，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开口问：“你那日说我已无至亲益友，我的家人呢？难道都死了吗？”
楚九黎眼神内敛，沉默了下，才点点头：“据说是如此。治帝死在当年的那场刺杀中，你和你的弟弟周昶启在一队亲卫的保护下匆匆逃亡，一路上伤亡不断，直到最后走投无路之际，你为了保护身为太子的弟弟，自愿换上了他的披风，假扮他的样子往悬崖上逃，被箭射中后就掉了下去……”
想到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皎月纤细的身体轻轻颤了颤。
“怎么，你想起什么了吗？”楚九黎的眼睛一直未离开她，此时正探究地看着她。
皎月闭了闭眼睛，睁开后才惨白一笑：“我一直都做着同一个噩梦，有人在追杀我，我掉下悬崖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非常俊美又很威严的少年，他那么悲伤痛苦地看着我……我想不起来他是谁，但我知道他叫阿启，他对我来说是这个世上最最重要的人……”
她哽咽了一下，滚烫的泪珠滚滚而下。她脆弱又难过地看着对方：“可是，他也死了，是吗？”
她细弱的双肩微微颤抖。
楚九黎顿了顿，还是伸手试探性地去抱她，语气温柔：“皎皎，你还有我……”
皎月用那双含着泪的墨玉一般的眸子直直看着他，却推开了他，缓缓摇头，低声：“不，你是假的……”
“皎皎……”楚九黎脸上闪过一抹伤痛。
皎月却又镇定了下来，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九皇子，我要休息了。”
她又是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了。
楚九黎看着她那双好像露珠洗过的清澈眸子，那柔弱却又强自坚强的身影，还欲说什么，最终只是转身离去。
皎月在他要出去的时候，突然又开口：“那我的养父养母呢？他们……还活着吗？”
楚九黎便缓缓道；“我只是和他们做了一场交易，他们性命无碍。你放心！”
皎月的神情明显有些激动，却又强自按捺下来，头一次真心实意地道谢：“多谢你！”
楚九黎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他没有发现，身后刚还带着感激的周皎月已经恢复了淡然，一双眸子沉静至极，如一块千年掩在古谭之下的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