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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倘若当初他没有强迫苏父苏母一同欺骗皎月,那么,不管皎月后来遭遇到什么,也不会对自己的养父养母心灰意冷,决绝断开。
她有着一个大周帝姬应该有的包容怜悯,但也有着上位者的果断冷情。
一直以来,楚九黎对皎月都是种占有的爱恋,但渐渐的,尤其是自从临永城一别后,他发现自己除了占有,更想要的是让她只有快乐,而没有悲伤痛苦。当看着她坐在那里默默舔舐伤口时,他很想走过去抱住她以身替之;当看着她开怀大笑时,他就无法控制自己也跟着畅快开怀!
他想,他虽然禁锢了她的身体,但是她却掌控了他的心!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喜就是他的喜,她的悲就是他的悲,他仍不愿意放她自由,但是他更喜欢看着她在阳光下骑马奔驰时脸上那恣意的笑容。
从此,他的心不再自由,但他甘愿被牵绊,被禁锢,被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他深深爱着的女子所掌控。
他望着皎月那眉眼盈盈的笑脸,温柔地抱住她,自己也轻轻笑了。
随风已经安排人打尖了地方,清洗一新,但是当在那家宅院下车的时候,就有一位与守城侍卫穿着一样的年轻男子上前,递上了一份拜帖:“九殿下,南梁王有请!”
楚九黎挑挑眉,接过帖子,却并不看,只轻柔一笑:“我已隐去标识,一路轻车简行,南梁王却是消息灵通啊 。”
那侍卫自然不会吭声。
楚九黎看了看拜帖,想了想,便转身对刚下了马车的皎月道:“皎皎,你先进去,让他们伺候你梳洗吃饭,我去去就来。”
皎月眼中含着担忧,却什么也没说,只点点头:“小心。”
楚九黎点头,握了下她的手,转身骑上马,带着随身的几个侍卫疾驰而去。
黛青便负责护卫皎月的安危,这时走到她身边,垂首做恭敬的姿态,语气却淡淡:“进去吧。”
皎月一边向宅院里走,一边想起了什么,忽对黛青说道:“黛青,殿下可曾让你阻拦我出门?”
黛青眉头皱了皱,却是摇头:“没有。不过少夫人,如今外面灾民很多,出去不安全。”她给了皎月一个“你最好少给殿下惹祸”的神情。
皎月抿唇笑了笑,便道:“那也好,不过我得央你帮我办件事。”
黛青眉眼不动:“少夫人,保卫您的安全是我在此时最重要的事。”
像是知道她会拒绝一样,皎月径直转身看向沉默的青一:“青一,那就辛苦你出去一趟,找几个流民,我有话想问他们。”
黛青与青一同时一怔。不过前者怔过后便咬着唇,脸色不满。后者却忙垂头答应一声:“谨诺。”
看着青一离开,皎月这才笑眯眯地看着黛青拉长的脸色:“是不是天太冷了,你看你的脸色难看的!”
周围人都朝黛青看来,后者忙忙避开众人的视线。
皎月勾勾唇,不再理她,径自往前走,其余的侍女、侍卫也都急急跟上。剩下黛青一个人站在那里,气得脸色发青。
她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不知从何时起,周皎月就慢慢设计在众人面前损耗她的公信力,她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故意佯装亲近她信任她的样子吩咐她做事情,而她就算是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也忍不住想要拒绝。她不想被这个女人奴役,不愿向这个女人臣服!
早在之前她也拒绝,但她拒绝得很巧妙,无任何人说她的不是。但当周皎月改变方法,故意佯装对她的亲近后,她的拒绝在众人看来就很不识好歹,有奴大欺主的嫌疑!本来她在侍卫中很有威信,更是侍女中的第一人,但现在,在殿下在的地方,众人对她言听计从,但当殿下离开只剩下周皎月时,他们便不再把她当回事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又害怕又吃惊。其实,她都不知道周皎月是如何算计她的,导致现在她越想反击在众人心中的威信就越降一步。
如此长久以往,殿下身边如何会有她的位置!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要反击!
黛青站在那里,神情变幻莫测许久,才悄悄下了决心。
她不知道的是,在皎月进屋后,不一会青四就也跟着进去了,在皎月耳边回禀了几句。
皎月淡淡一笑:“可真不容易啊,我下得饵这么久了,终于引得那黛青上钩了。”
青四长相朴实,眼睛极小,但此时那眼睛中却透出一抹精光:“少夫人,您看……”
“都不许拦着,任她去做。”皎月的声音有点冷。
青四与跟前的眉妆、澜翠忙忙应是。
青四出去后,青三也便看看左右,悄悄去了她身边,小声问:“少夫人想做什么?”
青四忌讳如深地看看四周,亦俏声回道:“少夫人要对黛青下手了。”
这一路少夫人与黛青之间的摩擦她们都看在眼里,现在,少夫人是终于忍不了吗?
青三虽然排行在前,但却远不如青四的脑子转得快,闻言便讷讷道:“青四,那你说我们要不要回禀殿下?黛青是他最信任的心腹!”
青四却摇摇头:“此事是少夫人与黛青之间的事,我们不要掺和到里头。再说,”她一双眯缝眼看了青三一眼:“难道你没看出来殿下最宠爱的是少夫人吗,虽然没有名分,但口口声声让我称呼少夫人,那可是只有九皇子妃才能称呼的!”
“话虽如此……”青三咬咬唇,仍然犹豫。
青四就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不掺和进去,不是说要帮着少夫人,少夫人是极少见的聪明人,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从不耍手段,算计黛青时也是光明正大的。黛青明显不喜少夫人,多次拒绝少夫人的吩咐,少夫人也从不计较,反过来去重用同样有身手的我们几个……倘若就因为此,黛青就心存不满,做出糊涂事 ,青三,你说,到事发时,殿下会怪罪谁?”
她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来讲,青三才恍然大悟。
她们确实只看到了少夫人与黛青之间的剑拔弩张,但作为一个下人,敢对少夫人不敬本就是黛青的不对,少夫人不言不语,默默忍受,无任何过错!这就是告到殿下那里,也说不出来一个偏袒黛青的字。
少夫人用的确实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青三这才点点头,舒口气:“少夫人的确是极聪明的人,真不愧是大周第一……”她将帝姬两个字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