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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莲控诉的声音,让现场鸦雀无声。
录音里余之野的声音停了很久,才再次响起,但没有了愤怒,而是有些哀伤,“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吗?”
此时,远处传来成言的声音,“李老师让你们过去问话,到底怎么回事。结论到底怎么出去的。”
孔莲泣不成声,余之野却淡淡开口,“是我,我的错,结论是我给张队的。”
“什么?”
成言直接就炸了,“又是你余之野,上一次,你就这么做,你忘了李老师的警告?还好上次是对的,你逃过一劫。你和院里怎么保证的,李老师和你说的都忘了吗。你还来,这次出了岔子,余之野,你太自负了,你以为你是天才?你所有结论都是对的?你知道这次到底闯了多大祸吗?
差点死了人,院长说咱们这一组的人谁也逃不了责任,凭什么。凭什么你一个人的自负过失,所有人都要为你承担责任。”
“对不起,是我自负了,我会和院里说清楚的。”
“不是的,阿野,不是的。”
孔莲哭着,余之野却安抚一样的对孔莲说,“孔莲,这件事错在我。你记住结论是我出的,上一次就是我自负,被院里教训了,我没放心上,因为我对自己的天赋太自信,我以为我还能创造奇迹,但没想到酿成了大错,我余之野一人做事一人当。”
“阿野,阿野。”
录音全结束了,场内静的出奇。
周长明先反应过来,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就看孔莲拿过发愣的主持人的麦克风,指着大屏幕,“其实当年是我的错,这是我当时写结论的草稿,是我一个人写的。录音清晰无比,是我当年办案记录仪上拷下来的,那次错误其实是我,我当时也埋怨阿野,认为我问他结论他没回,我以为他默认了。
实际上是我鲁莽了,就如他说的,就算问过他了也不能直接出结论,必须会审。他之前那次被院里约谈后,他就意识到了不能太过自负,所以他一直在和我说要会审,但我没听他的。
我为儿女私情为了个人荣誉,想当英雄。我本身就不配做犯罪心理侧写师,阿野说的对,如果个人荣誉凌驾于人民生命之上了,就是大错特错的。
而我分不清这些,年少无知,只知道爱情。犯了错,第一时间也没有承认,阿野帮我顶了,我也没有勇气说出真相。可后来在心理学院我也呆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我都在为自己当年的胆小和怕摊责任逃避,而感到羞愧。在阿野替我顶罪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最后想说的时候却已尘埃落定。看着所有人对他排挤之时,我也因害怕没有和大家说清楚,没有维护他,我真是个烂人。
我曾以为我爱他胜过一切,可在看到他被众人排挤唾弃时,却没有为他挺身而出,缩在胆小和惧怕中,这又算得上什么爱。
之后那些年,我远走他乡,做什么事都平息不了内心的羞愧。
这份自责于我,是沉重的心魔。今天我选择说出来,虽然已经迟了,但,我也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无论大家怎么看我,如果不说出真相,我永远都不会过好了。
对不起大家,当年是我的错,是我的一己私欲,逞英雄,给出了错误的结论,之后连锁的反应,让张队受伤,让师兄们当初一腔热情化为灰烬,我罪不可恕,真的,对不起。”
孔莲含泪再次深深朝大家鞠躬。
在场不是心理学院的人,议论纷纷。
李老师最先反应过来,上去抱了抱孔莲,后者泣不成声,“对不起大家,是我的错。”
其他人没动,成言愣在当场,感觉胸口疼痛的上下起伏。
陈辉和富驰也都没有再说话动作。
他们这些年经商下海,在别的领域努力找到自我,甚至被人称为成功人士,忙碌着,刻意对过往忽略,好像不在意了一般。但所有人都知道,当年那件事就如一根刺扎在心里。尤其是穆恒因没留校,去了西边,再后来死在了那里。传来死讯那天,几个下海经商的师兄喝酒喝的烂醉如泥,在大街上打滚,最后是成言一个个送回去的。
他们曾把所有的不满发泄在那个一意孤行的余之野身上。余之野天赋极高,半路进的心理学院,就碾压了所有人。少年们慕强,但也难忍嫉妒,自然和他保持着距离。和他一个宿舍的陈辉他们慢慢和他亲近,但有时候开玩笑,也是酸的。可他们接触下来,发现余之野不仅有天赋还非常努力不服输,又很敬佩。
但余之野性格使然天生高傲,第一次做心理侧写组长自己私自出结论,虽然被院里处分了,但不得不说那次他真是神来一笔,而且幸亏那个结论出得及时,因为差那么几分钟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凶手了,他着急就私自做主了。也是因那一战成名。
但院里对于这种事还是很严格的,余之野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保证了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但因算前科,第二次再出这种事,还出了错误结论,甚至连累了警方和整个那一届的心理学院,所有人的愤恨随着嫉妒而达到了顶峰。
其实出事时,如果细问一番,也许就真相大白了。但那时候所有人都在担心自己的前程,谁会去关心真相如何。
再者,他的高傲自负是出了名的,激发了所有人怨恨的顶峰。说到底,当初的错,又怎么能只怨恨一人呢。
可恨了那么多年,此时突然知道真相,所有人心里都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滋味,都只是回头望着他。
余之野听着台上孔莲的哭声,拄着盲杖过去。
李老师回头,心疼的,“阿野。”
余之野叹了口气,拍了拍孔莲的肩膀,拿过她手里的话筒转身,“归根到底,错在我,如果不是我第一次意气用事,孔莲不会想要效仿。如果不是我对她一向冷漠,她也不会误认为我默认了结论。
那时年少无知,自负高傲,也是大家一直包容我。归根到底,孔莲纵然有错,但原罪是我。
我不是为了她顶罪,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我当初错的离谱,那些年仗着有天赋,做了很多傲慢的事,伤害了太多人。”
他没有再说下去,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住大家了。”
他回头,“孔莲,那件事过去了,我谢谢你说了出来。但,我的错我自己知道。还有,以后好好生活,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说到这,停住话头。
把麦克放回了她怀里。转头离开。
人群中为他让开一条路,他走的不慢,盲杖探着,脊背第一次没有直起来。
这一刻他突然庆幸自己是盲的,不用去看周围人或同情或厌恶的眼神。
事已如此,很多事无法回头。
路过陈辉身边,陈辉喊了一句,“老余。”
余之野笑了笑,没有停留。
成言追过来,“余之野,就算当年不是你的错,是孔莲给的结论,但如果不是你对她的忽略,也不会是今天这个结果。”
余之野笑了,“所以我才说,原罪是我。”
成言还想再说什么,却找不到别的话,他矛盾的像个倔强的小孩,成言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自己讨厌他没错,可巨大的压抑却让成言不能像曾经一样,直接对余之野再说出难听的话。
余之野加快了脚步,直接走出了大厅,庞蔓反应过来追了出去,“余之野,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