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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屋中，肖总出去置办酒菜，说给我压惊。
我由于肚子还隐隐作痛，没跟着去，得暇打量起肖总的老宅。
我所在的房间是客厅，看似很干净，打手一摸，家具上都蒙着一层细细的灰，不仔细分辨无法察觉。
靠北墙有一张方木桌子。看样子有年头了，桌上摆着一副遗像，遗像里有一位老人目视前方，眼睛里透着那种旧式家长的威严。
棱角分明的一张脸，高颧骨，窄眼距，下巴很长，咬肌非常发达，给人一种执拗的感觉。
遗像前水果点心，烛台香炉，一应贡品等等。
这明晃晃的把遗像摆在客厅里，除了肖总估计也是没谁了。
不一会，肖总回来了。弄了瓶白酒，几样下酒的小菜。我和他边喝边聊。
我问肖总：
“你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又哭又闹的。”
肖总报赧一笑反问我：
“你看到了啥？”
我回忆了一下说：
“影子，一具人的影子，四肢和头颅非常分明，腰有些弯，行动步态都像个老人。那个东西游游磨磨的，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肖总听我说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
“诶，你说的“那东西”是我的父亲呀！他居然还没走！三年了，他还没离开这个院子。”
说完肖总狠狠的抹了几把脸，表情抽搐。
我在他去置办酒菜的当口，胡思乱想的也猜到了几分，但有些细节还是有疑惑，就追问了一句：
“我透过红眼镜看到的只是影子一样的东西，能抓住的细节不多，你怎么能肯定那就是你的父亲？这太夸张了吧！”
他喝了口酒，眼神迷离，悠悠的说：
“不会有错的，木柴垛子，就是那个木柴垛子，那里有他的心结，不是他自己的，是我俩的。他都快去世三年了，还是没能离开这个家，没遗忘了那个木柴垛子，在那里寻寻觅觅的找，那是在找我和他的父子之情啊！他肯定认为我们的父子之情丢在那了，在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丢在木柴垛子边上了。诶！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人这辈子呀，有些债，欠下了就永远还不上了，因为等你醒悟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啊！”
说完，他的双眼有泪光闪动，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好沉默。
把酒无言，气氛有一丝凝重。
须臾的沉默后，他有了三分醉意，打开了话匣子，揭开了他心中那些尘封已久的过往。
肖总小时候那是出了名的顽劣，体格子也大，在同龄人里高人一头乍人一背。
读书时没少逃课，打架，跟老师作对，挨了不知多少老师和家长的单打，双打，混合双打，但收效甚微。
打不疼就嬉皮笑脸，打疼了他就把眼一瞪，作势就要反抗，那老大体格子真打，你还真未必打得过。
转眼来到了初三，那年发大水，洪水过后，河道里全是牛蛙。
他就伙同三个同班的小伙伴逃课去抓牛蛙。
出门没看黄历，正好让校长逮个正着。
发大水后，学校三令五申的禁止孩子们去河套，校长经常去蹲点，就把他们四个赶羊一样的赶回了学校。
那时候的老师可不拿学生当外人，连踢带骂的就削了一顿。
打完骂完学校还是不放心，为了达到震慑其他学生的目的，趁着做课间操的时间，全校师生都在，牛蛙四人组被弄到了操场旗杆下示众。
牛娃四人组排成一排站好，把牛蛙用削尖了的木头棍子一个挨一个的穿了，像穿羊肉串一样，穿完了，谁也别争，谁也别抢，谁抓的牛蛙谁搁自己肩膀上扛着。
肖总抓的多，好家伙，一根棍子愣是没穿下，没关系，棍子多的是。
有他们四个扛着牛蛙站在旗杆台上示众，全校学生也都不做操了，不管大的小的，笑的是前仰后合。
更搞的是，那牛蛙大多数都还没死透呢，动不动的就“呱呱”的叫上几声，这场景，前排有几个女同学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肖总可没空关心这些，站在台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看大家笑的开心，他！居然更开心！时不时的还把自己肩膀上两串沉甸甸的牛蛙颠上一颠！
这把校长给气的，“咣咣”照着他屁股又补了两脚。
本以为这场闹剧就这么收了，但是学校还是不放心这帮子学生，怕有人再去河滩，没事还好，万一淹死了学生，学校承担不起，于是校长大手一挥：
“继续扛!”
于是乎，每天课间操，别人做操，他们四个扛牛蛙，别人做操，他们四个扛牛蛙，一扛就是一个星期。
这牛蛙活着的时候还没啥，扛在肩膀上就是沉点、叫声呱噪点。这些都还能忍。
可这牛蛙一死可就遭老罪了，那臭味飘出老远，路过的人都捏鼻子，何况是扛在肩膀上！死牛娃把肖总臭的也不嘚瑟了。
谁也没注意到，在熏天的恶臭中，他们四个人里，有一双目光中流露出了怨毒。
忘了说了，校长的姑娘和肖总在同一个班级，是个智障儿，也不是完全的智障，就是脑子不灵光。
在牛蛙四人组终于不用再扛牛蛙的第二天，这个目露凶光的学生伙同四人组的另一个学生就把校长的智障姑娘骗出了学校。
恰巧，这事被肖总的另一个牛蛙小弟看见了，还跟踪了一段，见他们奔河滩去了，就忙忙的跑回来告诉肖总，说有热闹看了。
肖总听完瞬间觉出了不好。因为这个狠学生找过他，要对校长不利，肖总没答应，
用肖总的话说，我那时就是贪玩，我的心不坏。
闲言少叙，肖总怕出大事，忙带了这个告密小弟奔河滩追了下去。
千想万想想不到，在肖总和小弟刚出发不久，校长也得知了消息，带了十多个老师火急火燎的也奔河滩追了下来。
先说肖总，紧赶慢赶来到了河滩坝上，举目往下看，好家伙，校长的傻姑娘被脱得一丝不挂，白花花的躺在河滩上。
狠同学和他的帮凶就站在旁边，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什么。
看到这，肖总当时就怒了，心想，好歹她是你的同学，再说她还是个傻子，你们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来，这不畜生吗？！
肖总发了一声喊，带着小弟奔着三人冲了下去，到了近前就和狠同学理论了起来。
赶巧不巧，正好在这时候，校长领着人也到了。
校长看见自己的傻姑娘一丝不挂的被四个小伙围着，四人正好是被他惩罚过的“牛蛙四人组”，心里就“明白”了。疯了一样，嗷嗷喊着冲下河滩，不分青红皂白，一顿窝心脚就踢翻了四人。
十多个老师看着眼前的一幕也蒙圈了，建校以来也没发生过这么恶劣的事情，赶紧着纷纷下来。
两个女老师给傻姑娘穿了衣服，男老师负责控制住牛蛙四人组。
肖总本想着辩解几句，刚开口不等说话就被大嘴巴子封住。张了几次嘴，一句话都没说完，脸倒是先给打肿了，索性就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