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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夜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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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来钟,邓哥接了个电话,然后就让老刘开车下去接人去了,众人聚集在值班室等候。

约莫十多分钟,车子回来了,车上下来一个肥头大耳,满面红光的和尚。这和尚大概四十来岁年纪,一身黄色僧衣,挺着个好大的啤酒肚,走起路来还颇有点威风八面的劲头。我暗暗纳闷:这是和尚还是资本家?

邓哥向那和尚打了个招呼,简单寒暄了一下,把他让进了值班室,众人各自落座。我仔细观察这位大师,只见他脑满肠肥,显然是个酒肉和尚,这时正翘着二郎腿,大咧咧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样子痞气十足,怎么瞧都不像个有道高僧的模样。

我心里有点没底,但转念又想,高人都是深藏不露的,没准这位‘和尚资本家’,其实身负惊人艺业呢?须知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这和尚明知我们这里有古怪,仍然敢来,想来必有过人之处。

邓哥率先开口道:“麻烦大师辛苦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

那和尚哈哈笑道:“不用客气,和尚也是为财而来。”语气颇为仗义,似乎平时说惯了这种两肋插刀的豪言壮语。

众人跟着陪笑,邓哥又道:“大师,我这几个同事,亲眼见到安息厅里有僵尸出没,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说着指了指我和张遥。

那和尚的目光从我脸上一扫而过,看到张遥时却愣了一下,似乎惊艳于张遥的美貌,心不在焉的随口道:“嗯,僵尸么?等我做一场法事就没事了。”一双色咪咪的贼眼,却在张遥身上转来转去。

我不由暗暗皱眉,这和尚有点不靠谱,指望他办事,恐怕要倒霉。张遥被瞧得心下恼怒,冷冷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哼”了一声。

邓哥也觉得尴尬,就对我道:“小光,你把那天晚上的情况跟大师讲讲。”那和尚察觉自己失态,嘿嘿干笑了两声,这才把目光转向我。

我虽然不信任这和尚,但心里毕竟还抱着一线希望,当下把那女尸的来龙去脉,以及那天晚上的遭遇,详细的说了一遍。

那和尚开始还很淡定的听着,听到后来显然也坐不住了,有些心虚的道:“你是说,你们亲眼看到那东西诈尸了?”

众人早就心里没底,听他这么问,更是担忧。张遥一直转过了头一言不发,这时不由冷笑道:“要不是诈尸了何必请你来?死的我们见多了。”

那和尚听得一筹莫展,详细问了我们遭遇那东西时的细节,邓哥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师,能对付么?”

那和尚苦着脸道:“我劝你们还是把那尸体火化了吧。”

邓哥道:“就是因为还没找到家属,才没法火化,大师你无论如何想想办法。”

说到想办法,这和尚倒是想起了什么,伸手从怀中掏出几样零碎儿,放在桌上说道:“你们把这些辟邪之物带在身上,应该能坚持几天,尽快找到那女尸的家属,把尸体火化掉就没事了。”说完又强调了一句:“都是开过光的。”

我们打眼一瞧,却是一堆小小的佛像和念珠什么的,就跟景区卖的那些纪念品毫无区别,而且材质工艺低劣,一看就不是什么高级货。

邓哥和老刘对望了一眼,均各无奈,说了半天还是为了卖货。那和尚见众人神色不满,正色说道:“那东西死而不僵,是一种极凶的恶灵,不是僵尸,和尚也得罪不起它,奉劝你们尽快把那尸体火化了吧,免得惹祸。”

众人听得暗暗心惊,这东西果然不是僵尸,原来是恶灵!难怪‘绊尸槛’‘碰头钉’都困不住它。

田姐几乎带着哭腔求道:“大师,无论如何你得想想办法。”转头又对邓哥道:“小邓,你们快带大师去看看,说不定没那么严重呢。”

邓哥正要开口,那和尚却根本没做去看看的打算,直接起身道:“不是和尚故意推辞,如此凶神,和尚也绝非敌手,纵然想帮也不过徒然送了性命,此事和尚要回去禀明恩师,请他老人家定夺。”说完便即告辞。

众人苦留不住,只得放行,邓哥叹了口气,塞给他二百块钱,和尚道了谢,头也不回的去了。

送走了和尚,众人望着桌上那一堆破烂儿发愣。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和尚八成只会念念经做做道场,平时混吃混喝没问题,可这回遇到了真东西,自己也只有逃命的份儿了。

一个半吊子和尚开的光,这些辟邪的东西要是能管用那就奇了。然而明知道不管用,众人也还是把它当成了救命稻草,纷纷郑重其事的收好,有胜于无啊,然后又坐回原位继续发呆,连‘大师’都闻风而逃,我们还能怎么办?

每个人的心头都仿佛压着一块巨石,那是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压在心头的巨石,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重。

渐渐的,黑暗开始再一次笼罩这片恐怖地带。众人沮丧的情绪,又慢慢变成了惶恐。我拿出三棱刮刀,带在了身上,眼望窗外,已是一片漆黑,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刚刚又有遗体送来,办理存尸业务的时候,我们要四五个人一起才敢进入安息厅。而且宁愿大大的兜个圈子,也不敢再从311门前经过了。我们全都随身携带着防身利器,杨超甚至拿出了一把单手斧。

几名丧户家属,对火葬场职工手持十八般兵器开展工作的行为,表示惊讶。甚至忌讳我们多过了忌讳那些死尸,就好象我们是一群专门拦路抢劫的杀人犯。

我也希望自己能像当初加入少先队时候那样,慷慨激昂的告诉他们:降妖除魔,让我们时刻准备着!可能他们会以为我是个神经病,或许我应该换个说法:老子很害怕,因为这里闹鬼。

不管是哪种说法,会有人相信么?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我们已经不指望还能有‘孙大圣’那样神通广大的人物前来搭救我们。我们只希望,能有人相信这里发生的一切,哪怕只多一个人相信,那种被抛弃与被孤立的感觉,也不会那么强烈了。

张遥说,现在她只祈祷一件事,就是在一切结束之前,不要再有需要化妆的遗体送来了,因为她已经完全丧失了独自工作的勇气。

我躺在值班室的床上,手中摆弄着那把三棱刮刀,常年使用油布擦拭的刀身,泛着一层淡淡的乌光。马绢和田姐在看电视剧,只有画面,没有声音,那感觉就像在看默剧。石头和邓哥一声不响的下棋,杨超坐在一旁摆弄着手机。

娱乐活动一如既往的进行着,只不过全都变得悄然无声。偶尔有人弄出了一点声响,立刻就会引来所有人的注目礼。看似轻松的每个人,其实都在紧绷着神经。

我们在等着夜半歌声的出现,又害怕那歌声真的出现,这种心态很矛盾。我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起身出了值班室。护身法宝我有两个,三棱刮刀和八仙玉佩。而精神支柱,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泡妞。

张遥的办公室门前,我犹豫了一下,上次她告诉我敲门不要那么大声,所以这次我连门都没敲就进去了。跟上次一样,又吓了她一跳。

她正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被我突然推门而入吓了一跳,抱怨道:“三更半夜一声不响的闯进来,想吓死人么?”

我一声不吭的在她身边坐下,张遥见我死样活气的,只得转移话题道:“你来的正好,看看这个。”说着指了指电脑屏幕。

我看向电脑屏幕,那上面显示着大段的文字,似乎她正在查阅资料。我问道:“这是什么?”

张遥道:“是野史对僵尸的一段记载。”说着站起身,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我忙坐到她的位子,开始仔细看了起来。

资料颇为杂乱,大多来自野史记载和民间传说,里面把僵尸分成了几个种类。第一种,白僵,尸体入养尸地后,月余生出白毛,行动迟缓。惧水火,惧鸡狗,惧活人。

第二种:黑僵,由白僵吸食人畜精血而化,通体黑毛。惧光惧火,惧活人,却不惧鸡狗,这东西曾一度被怀疑为所谓的‘野人’。

第三种:跳僵,由数十年的黑僵吸食人畜精血而化,脱去了黑毛。惧光,不惧人畜。行动以跳为主,快而且远。

第四种:飞僵,由上百年的跳僵纳幽月精华而化,能跳屋上树,行动敏捷,纵跃如飞,吸食人畜精血而不留外伤。

第五种:旱魃,又名火魃,干魃。由数百年的飞僵纳幽月精华而化,相貌狰狞,能引发旱灾瘟疫。

看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资料,我点起一根烟琢磨:311那具女尸,才死了几天,恐怕连最低级的白僵都算不上。

在火化间里遇到那东西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它的影子,显然不是幽灵,传说中的幽灵是没有影子的。而从刚才张遥查到的资料来看,那东西似乎也算不上僵尸,那和尚也说它不是僵尸。既不是幽灵,也不是僵尸,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一种人们从所未见的新品种?

那东西专门在半夜吊嗓子,又是个三陪女,难不成生前是歌厅的小姐?死了还不忘本的始终坚持着每晚唱歌的工作习惯?我摇了摇头,都是朴实的劳动人民,何必这样‘永垂不朽’的跟我们为难呢?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张遥一脸憔悴的蜷缩在沙发上,眼中的光彩都已暗淡了几分。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已经快把人折磨崩溃了。我劝道:“你睡一会儿吧。”

她摇了摇头道:“我不敢睡,你在这里陪我一会儿”

我点点头,拉过沙发一角的薄毯,给她盖在身上。张遥乖乖的躺下,却不睡觉,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发呆。我安慰道:“放心睡吧,我给你站岗放哨。”她感激的冲我笑了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心不在焉的上网打发着时间,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抵挡着阵阵袭来的困意。值班室那边一片宁静,似乎邓哥他们也都已进入了梦乡。

电脑上的时间,显示着午夜23点18分。

一切正常,或许今晚会是个平安夜。回头看了看张遥,她睡的很沉,在睡梦中依然微簇着眉头。我暗暗叹了口气,连我这样惫懒顽皮的家伙都开始害怕了,何况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伏在桌上打着盹,半睡半醒之中,耳听得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渐响,没过一会儿,就变成了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天边隐隐传来一阵阵沉闷的雷声。

伴随着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那如履薄冰一样的宁静,终于被彻底打破了。我从睡眼惺忪之中慢慢清醒过来,心却开始莫名其妙的揪了起来,一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窗外曳光闪过,一记震耳欲聋的雷声在窗边炸响,惊醒了睡梦中的张遥。她“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惊恐的看着窗外。我走上前慢慢伸手抱住她,她把头埋进了我怀里,双手紧紧抱住我,身体有如惊弓之鸟一般颤抖着。

眼望窗外,一道道闪电划破了夜空,黑暗中的一切,都开始忽隐忽现!这一场夜雨,来势猛恶之极!

电脑上的时间,显示着午夜0点07分。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东西就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