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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颤抖着摩挲茶杯,猛地灌进一口凉茶。
这梦,为何像是某种预示一般,里面的种种细节,荒诞不经,却又隐隐照应着现实。
他绝对不可能将那个什么玉瓶纳为妾侍,玉瓶也根本算不上他的通房,可是,他确确实实是在婚仪之前,把玉瓶带回了京城。
云屏在那庙宇里说的后半句话,也与这梦对应到了一起。
难道说,云屏也做了这个梦?
她说,她不想以头触柱,白叫家人伤心。
她不想看见自己宠妾灭妻,不想看见妾侍在大婚上耀武扬威,不想听到那些碎嘴子对楼家的指指点点……
所以,她逃开了自己,她坚决地嫁给了同陌生人没有区别的樊肆,她宁愿与他彻底割席,不愿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但晋珐再也没有机会去向云屏求证,她是否是也做了这同一个梦,所以才会离开他。
他自己害怕了。
这个梦有种荒谬的真实感,让晋珐每每想起,都恨不得把梦中的那个自己给一把掐死。
那梦里的事真的完全不可能发生么。
他真的好好儿地保护过云屏,保护过楼家吗?
那些闲言碎语,究竟是在婚仪上有人故意碎嘴的,还是寻常生活中,早已有人传到了楼家,传到了云屏耳朵里的?
他从前与云屏来往的时候,周围总有打量的视线,那些视线,总是聚焦在云屏身上,好似在赤/裸裸地说,楼家的这个姑娘,这是用那副好相貌,攀上了哪家的权贵。
他挡得住那些视线吗?他拦得住那些流言蜚语吗?
隐瞒着云屏,闹出所谓通房丑闻的,不是他吗?
在大婚前夕,忽然推迟婚期,去小镇接玉瓶的,不是他吗?
这一桩桩的事,都是他自己做下的,凭什么他不考虑后果?
晋珐从来没有这样厌恶过自己。
他甚至在想,若是他身体中有两个自己,那梦里的晋珐是其中一个的话,他定会拿刀将自己剖开,撕出那混账肮脏的一个,狠狠剁碎,留下完美干净的一个,才能去见云屏,才能去向她有底气地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
可是没有。
云屏可以与他割席,他却根本没有办法与那个曾经伤害过云屏的自己割席。
他错了,他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可最痛苦的不是云屏不愿意给他机会更改,而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有那个更正的能力。
他就是生于泥潭,仰望月亮,月亮曾经宽恕他,曾经疼爱地照耀他,可终究照见了他的污秽,月光当然厌恶,要寻云层来遮蔽,不愿再分予他一毫一分。
他就是不配。
晋珐再也不敢去找楼云屏。
他曾经最怕云屏不理他,最怕云屏投入他人的怀抱,将他驱逐出世界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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