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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芷宁见江檀神情与平常一样,他面上总是淡淡的,但见着人了总会带上一丝笑,平日里相处是特别好说话、性子极好,尽管沈芷宁总会想到在得月楼见过他的那一次,总觉得那时才是真正的他,虽温和,但那温和中都沁着分寸与距离。
不过那都是之前不熟时候的感觉了,现在这感觉是全然消失了。
“还好,沈大人拖了话,杨大人也未为难我与延世,”江檀声音平缓,顿了一下道,“多谢关心。”
沈芷宁眉眼弯起:“你客气什么呀,我们是朋友啊,我瞧你瘦了许多,你要好生养回来,若有什么缺的可差人问我拿。”
说到这儿,沈芷宁将声压低了道:“没钱也可问我借。”
江檀轻声一笑,笑声清冽,随后回着:“好。”
沈芷宁脸上笑意更深:“那我先走了,回见。”
江檀嗯了声,看沈芷宁转身,她今日着了一身月白色六幅纱裙,转身时裙摆动飞扬,像是要飞走了,他忽然有种想触碰她裙边将她留下的冲动。
直看到她消失在转角处,江檀才收回了目光。
夜晚,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吴州的一处新宅门口。
马车内的人下车、进府,上来的下人都井然有序,而那气氛甚至比一般的侯府都要肃然,可见规矩之森严。
主堂内各处都已摆上冰块,室内清凉一片,江檀进来后,脱了身上黑色斗篷,身后丫鬟垂头接过,他继而走至主位,将那修长白皙的手浸于端上来的铜盆中,随后用干净的白巾擦拭,边擦着边轻扫了一眼堂内跪着请安的三个男人:“都起来吧。”
这三个男人中,最中间那位还颇为眼熟,正是深柳读书堂的一位书童。
“殿下,不能放李知甫去京都,此事我们得尽快解决,否则后患无穷。”左侧的男人起身后,立即拱手道,脸上满是焦急。
相比于安阳侯府的覆灭,李知甫去京都这事对他们打击更大,熟知李知甫,就知此人存活于靖国,恐会影响靖国百年,甚至更久。
靖国军事本就强于明国,若在其余方面靖国还要追赶上来,明国恐无反抗之力。
“是啊,殿下,李知甫要么留在吴州,要么,死,不能留他活口。”
底下三人一一说着,可见主位之人一直未开口说话,不免声音低了下去,随后听到一阵轻笑,笑意颇冷:“倒要教起我做事了。”
话音还未落,三人已跪地垂头,恐惧爬上面庞:“属下不敢。”
说完这话,左侧的男人还是大着胆子吐出了两个字:“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近些日子,殿下似乎有些犹豫,殿下犹豫不得,这事关我明国将来,不得有丝毫松懈,这李知甫必须得杀,如若是因着他是那沈家小姐——”
男人的话未说完,已是圆目大睁,一脸恐慌,再看脖颈,是一道血痕,血液喷涌而出。
人一下偏身倒地,血色一点一点晕开。
旁侧的侍卫收了刀。
另外两个男人将头垂得更低,听得脚步缓慢过来,白袍映入眼帘,头顶传来清冷声音:“是要杀,且领了安阳侯府余孽的名义去杀。”
“是。”
江檀还是想起了一件什么事,目光冷冷落在那两个男人身上:“要有人在,杀时还要说清楚,是那秦北霄将安阳侯府的事捅穿了,你们找人泄愤罢了。”
“可殿下,如今案子快要收尾,当时安阳侯府虽有侍卫逃跑,但这般情况怎的就突然出现,因着泄愤杀李知甫,此事杨建中一想便知不对劲。”
“此局不是给杨建中看的,”江檀面色漠然,“是给李知甫那老母亲设的,就算杨建中觉得不对劲又如何,失了子的老母亲哪里会听进去,她只会觉得……”
导致一切事情发生的源头——秦北霄,可恨、可气,是天底下最可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