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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的介绍没有丝毫感情，让阿诺德感觉他不是在回忆过往，而是在照着稿子念答案。
他笑起来，双手撑在身后的草地上，试着想象了一下林安口中的画面。
“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林安沉默了两秒：“还行吧。”
阿诺德喊了林安的名字，对上他探寻的视线，挑了一下眉：“你知道伊蒙洛卡昨天为什么要邀请我们去二楼吗？”
林安本来已经把这件事忘了，经这一提醒又想起来了。
抛去伊蒙洛卡在自己面前的那些行为，林安回忆起昨天赛尔和阿诺德两人的态度。
他们对伊蒙洛卡一直保持着很深的戒备。
“不是想要认识我们吗？”林安有点傻白甜的问。
阿诺德沉默了，他的眼睛深沉了一些，叹了口气，伸手来揉林安的头：“你这么单纯，要是没有劳伦斯的庇护以后该怎么办呀~”
林安躲开他的手，有点不爽，皱着眉想了一会儿。
伊蒙洛卡和阿诺德他们能有什么联系呢？
忽然间，林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诺德：“难道是因为反抗……”
“嘘。”阿诺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了一下。
林安顿时收声，还有点没有回过神来。
所以，伊蒙洛卡这是在想办法统合想要反抗的人们？
“你觉得我应该答应他吗？”阿诺德看着林安，询问着非常严肃的话题。
林安对上他的目光，到嘴边的劝说卡住了，没有说出口。
因为在那一刻，林安忽然觉得他好像不应该干涉阿诺德的选择，不管是想要揭竿而起还是想要维持现状，都是他本人的一种选择。
“你……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选择。”林安艰难开口。
他有点头疼起来了，心想如果因为自己的话阿诺德放弃参与这场战争，会不会因为他改变战争的结局。
阿诺德揉着他的头不让他胡思乱想，只是笑：“我已经知道你的选择了。”
林安眼神有点复杂，仍然坚持：“还是要看你自己的。”
阿诺德点头，他看向了山崖下的王城眼睛里看不出多少情绪，就像是在陈述无关紧要的别人的观点，他轻声道：“我只是有点害怕。”
“害怕？”林安不解。
阿诺德点头：“你见过王城里其他人的生活吗？除了劳伦斯家的人、那些酒馆里的酒客以及城里的混混，你应该没见过王城里其他人的生活了吧？”
林安哑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忽然就难过起来了。
“王城里的物资紧缺让那些平民有时候一天只能吃半块黑面包，甚至他们每天还要担心自己的食物会不会被小偷或者混混抢走。
我见过很多人都活在惶惶不安里。
更可笑的是和他们生活在同一城市里的贵族、教会每天都有丰盛的食物，可以有足够御寒的衣物，甚至可以学习如何保护自己。这是多么荒唐的秩序，小时候的我恨透了这里，那时候的我甚至恨我自己，恨我的父亲，我每天都在期待能有人出来推翻那座高塔。
可是后来再大一点，我就开始害怕它被推倒了。
我怕的不是这个腐朽的国家被推翻，我怕的是如果连这个避风港都消失了，蒙德的人们要如何风雪中活下去。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林安？”
阿诺德垂下头，不再看向远处的街道，也没有看林安。
与其说他这句话是在问林安，倒不如说他是在问他自己。
林安觉得很难受，心口就像是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推不开，打不碎，让人喘不过气来。
听阿诺德说了这么多，林安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可恶。
因为玩过《原神》，所以林安一直有意无意的把这里当成了游戏，又因为他知道巴巴托斯会接过风神的位置，所以一直在想当然。
想当然的觉得阿诺德一定会选择反抗，想当然的觉得这个世界的人们都期待着推翻高塔，想当然的觉得只要反抗就可以改变，就可以让生活变得更好。
可他忘记了，这个世界只有他是知道结局的，其他人能看到的是高塔孤王建立的避风港和风墙外恶劣的天气环境，以及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北风狼王。
他们不知道温迪会成为蒙德的神，也就不知道未来的蒙德四季如春。
没有这些先知条件，害怕、恐惧和犹豫都理所当然。
反倒是林安的想法最格格不入。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离开风墙的那天晚上，在雪原里过夜，我听着风声呼啸，远处还有狼嚎，雪会压断树枝砸在我们的帐篷上，每一下都会让我们从梦里惊醒。那天晚上，我害怕得哭了。我害怕外面的雪，它们比野兽更像野兽，无声无息就能让人死在梦里。”
阿诺德的描述很平静，他早就对这些过往释怀。
但林安还是觉得悲伤，他想要抱一抱阿诺德，也真的这么做了。
阿诺德猝不及防，感觉林安将脸埋在自己的颈窝，轻轻磨蹭间让他感到了一些湿润。
阿诺德哭笑不得，安慰般拍了拍林安的背：
“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已经不怕了。”
林安还是抱着他没松手。
阿诺德也不计较，他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有时候我觉得你的到来是神的恩赐。哦，我说的神不是高塔孤王。虽然我也不知道在祂之上还有没有更厉害的神，但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我可以相信祂的存在。”
林安觉得有些惊悚，他松开了阿诺德：“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恩……”阿诺德歪了歪头，思索了一会儿，“可能因为你实在不像是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吧。还记得我上次回来在巨桥上我们的对话吗？”
林安：“？？？”
“我说，我希望蒙德的人们有一天也能欢歌起舞。当时你很认真，眼底一点也没有担心，你说一定会有那一天的。”阿诺德又看向了耸立的高塔，“当时看着你的眼睛我心里就觉得不那么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