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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淳意跟着黄规全和葛金勺,绕在油烟四起、烟熏火燎的膳房,手中捏着一双银筷——
试吃。
来圆明园这么几日,她已经征服了在陶然居给她做膳食的平御厨。
平御厨因与她合作的缘故,昨儿刚升了个小管事。
他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这阵子瞧她一头扎进内务府忙乱,便也有心帮上一帮。这不,今儿葛御厨和黄规全召集御厨们集思广益,他便主动举荐了她来作试吃。
旁的不敢说,可方淳意她是有点美食鉴赏的技能在身上的啊!这算是找对人儿了!
想来,黄规全也是多多少少听说过方淳意的事,所以这次居然没有反对。或许,他现在也没心情反对了。
……
“鲁菜,九转大肠,我独创的。”这位俞御厨十分自信。
葛金勺夹了一块,放嘴里试吃,嚼了几下,他开口道,“好——”
“好吃吗?那本小主也来试试!”方淳意跟着夹了一块,快要入口的时候,旁边的葛御厨吐了!
“呕……恶心……呕!”葛金勺咧嘴呲牙,这是什么人间“绝”味?!!
那俞御厨却有种高人的胸有成竹,“我保留了一部分肠本身的味道!”
“你故意的???”黄规全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拂尘一甩,“拖出去!”
方淳意手抖了抖,那块大肠掉了下去。
这葛御厨,说话怎么大喘气儿的?肠本身的味道,不就是……呕!
下一道菜,是一品官燕。
“难——”葛金勺尝过后,咂摸着滋味,评价道。
“吃?”黄规全替他补上。
可惜,没猜对。
“得,的美味——啊!”
方淳意汗颜:他最后这个感叹的啊字儿,都拖得过了它该出现的那个气氛了。
“……”黄规全无语,但他瞥了眼这道汤,挥挥拂尘,“官燕价贵,皇后娘娘那儿怎么交待~?不成!”
听他说着,方淳意顺手端起那只小盅,边走着,边就把剩下的丁点都喝光了。
说起这美味佳肴,她还是忘不掉齐妃那惊为天人的手艺。不过,叫同为妃位的齐妃娘娘,给华妃娘娘做膳食,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试吃了这许久,黄规全连忙挑了几道新奇菜品,先给华妃送过去了。
到底华妃这会儿是饿了,也没再掀桌。不过,虽说是吃了,但她也不是很满意。
总归,今儿这关勉勉强强算是过了。
可明儿怎么办呢?
黄规全一时间是束手无策。
“刚才选上三道菜品那个,新提拔的管事儿叫什么来着?”他突然想起来。
葛御厨回头看了眼,“回,公公。那……是,平——玉液!宫廷……玉,液,酒——的,玉,液!”
“成,还算有些本事。那杜一点是个不中用的,这圆庭膳房的尚膳副,就由平玉液顶上吧!”
“多谢黄总管!”平御厨闻言连忙谢恩,声音有些哽咽。
苦熬这些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是能咸鱼翻身!毕竟他的厨艺在圆庭膳房也算不上十分拔尖的。这都是多亏了淳小主提点啊!那三道菜,有两道就是淳小主前两日教的!
黄规全挥挥手,这会儿已经是疲惫不堪,“别忙着谢恩了!赶紧再琢磨些个新花样儿吧。明儿,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你呢!”
“是,黄总管。此事,奴才还得多谢淳小主,还得请小主多提点奴才几句才是呢!”
黄规全一扬眉,一瞪眼,“恩~?”
“奴才做出的三道菜品中,有两样便是淳小主赐奴才的菜谱。”平御厨也是老实,这会儿便替她说上了话。
方淳意摆摆手,似笑非笑地瞧着黄规全,故作谦虚道,“平御厨聪慧,技艺娴熟,自然是一点即透的。本小主哪里懂什么做菜,只是嘴馋罢了。”
这宫里头活下来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瞧见她的样子,黄规全便猜到她这是有法子不说,故意端着,等他低头呢。
可这事儿对黄规全来说,比起要他的小命,那可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小主……”黄规全腆着脸,笑得像朵贡菊,“这些日子奴才也是忙糊涂了,很是疏忽了您,还请小主原谅则个!”
这道歉,可真敷衍!
方淳意眯了眯眼,“黄公公,真当本小主是个面团子,任由你搓圆捏扁呢?”
“哪儿能呢?”黄规全那小眼睛眨了眨,可怜巴巴看着她。
方淳意对此无动于衷:冷漠。
“小主!求小主给个机会吧!小主,奴才发愁,那也是为华妃娘娘效力呀,您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小主您仁心良善,就大发慈悲,救救奴才吧,奴才保管以后一定紧着您的差事办!”黄规全见糊弄不过去,只好投诚。
方淳意漫不经心地戴上护甲,虽然她也没养什么水指甲。
“哎呀,前儿平御厨是不是还说你们内务府一应节俭,所以给不到本小主什么新鲜的食材,也不知道华妃娘娘像不像本小主这般仁心良善……”
黄规全拍了自己的脸两下,“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管理不善,才纵得这帮奴才如此无法无天,竟敢亏着小主您,中饱私囊!奴才这便下去处置他们!”
“这陶然居的床不够软和,本小主这二日倒是睡得有些背痛呢?”方淳意揉了揉自己的腰,得寸进尺。
黄规全连连认错,“是奴才做事不周,竟没想小主您玉体尊贵,这边差人给您多加几层被褥铺着!您还有什么的,一应直管都提出来,奴才保管全都给您安排妥妥当当的!”
“这……黄公公内务府总管当久了,做事也不周到,管理也不完善,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该是时候退位让贤了?”方淳意轻笑着。
见黄规全脸色一变,她又继续笑道,“黄公公,本小主玩笑呢,公公可莫要当真!公公的福气长着呢!定能在内务府屹立不倒,万古长青!”
黄规全脸上尽是惶恐,他来回琢磨了这几句话,越发觉得心惊胆颤。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小主您别跟奴才在这车轱辘绕弯子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您既还肯来这内务府,便还是有所图的?不如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那便说道说道。您得当回事儿地给本小主办,如此,本小主才能救公公于水火,替您渡过眼下的难关。至于后头的事情……到时候再说。”方淳意见目的达到,就着台阶就下了。终究她要是合作,不是结仇!
黄规全眼珠子一转,品了品她这话,最后忙不迭点头。
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把眼下这事儿解决了,其他的什么都好说!一个小小年纪的常在,应该不能翻起什么风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