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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瞰整座院落,因着饥荒而衣衫褴褛的难民破门而入,涌到了大堂,官差闻讯而来,一把把长刀不敢出鞘,只能带着刀鞘拦着他们的身体,却拦不住叫嚣声此起彼伏。
“"凭什么!凭什么一夜之间抬高粮价,无奸不商的东西!”
“一石米粮,被你千钱买断!当真吃的了这么多吗公然毁约留着这群害鸟,我们昨日候在刑场两个时辰,结果得知乌鸦全运回了乌鸦湾!”
“姓江的,这可是饥荒年!怎敢禽鸟食精粮,百姓嚼粗糠!”
嘈杂声从大堂传到了内院,米竹戴上了维帽,由着水牧给自己系上带子,仰着脸端详他的眉眼,不禁失笑。
他竟然这样动作迅速地,连夜花了高价买下乌鸦湾的米粮,只为了将乌鸦留在府邸中。昨日明明就是江府答应处理掉那群“害鸟”的日子了,却硬生生被护送回了乌鸦湾。
这算是和官府撕破脸了么。
米竹将手搭在他的手背,顺着他的手指往下,将他刚刚系好的维帽带子解开,惹得他抿起了唇。
反反复复,系好又被她解开,最终索性扎了个死结,米竹轻叹,“你这是想带我出逃还要带着那群乌鸦和一堆米粮,能逃得了吗”
“乌鸦是你要留的。”
不咸不淡地插那么一句,水牧已经将自己的维帽也戴上,握起她的手腕,将一圈冰凉的金钏套上她的腕子,“戴着,迫不得已就当了换钱财。”
金钏雕镂得精致,繁花似锦的纹路上,花蕊镂空作饰,在一截白皙的手腕上光泽靓丽。可惜这是温南风的识海,一切只是南柯一梦。
米竹将目光从金钏上挪开,望向窗外,瞳孔倒映着院中高耸的无名树,以及那群受了惊的乌鸦在扑腾翅膀嘶鸣着,她轻声道:“把粮食卖回去吧。总不能饿殍遍野。”
洁白的帷帽帘子被掀开,水牧弯了腰身,细细端详着她,默不作声。
“江公子这么看着我做甚”
“不做甚。竟是有那么一刹,像极了凡事以苍生为重的神祇。你倒是慈悲,现在就我一个垄断粮食的奸商了。”
他笑着直起腰,将米竹的维帘放下,继而大步往外走去,也不忘将门掩上,嘱咐她不要踏出这间屋子。
日暮时分,挤满闹事百姓的府邸才平息下来,官差腰间挂着沉甸甸的钱囊,从江府的仓库中拉出一石又一石的粮食,按着更低价从水牧手中套走了这些一石千钱的精米。
难民见他没有再囤着米粮,也不好再发作,顿时像猎场上失去了靶子,浑浑噩噩涌出了府邸,继续去寻着讨伐下一户商贾高门。
顿时偌大的府邸又陷入沉寂。
满园的乌鸦嘶鸣声渐渐歇了下来,水牧站在树下,夕阳斜射染红他的长袍,夏风燥热,他仰着头望着那群乌鸦,没由来的烦闷,“啧——我居然忍这群东西这么多年,真是疯了。”
“老爷……那位小姐至今没有用过膳。”
一旁小厮气喘吁吁赶来,他发觉厢房内空无一人,那桌案上的膳食羹汤一勺未动,哪知道她在主卧之中呢,只好赶来禀报。
水牧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才发觉自己此时竟然也不觉得饥渴,转身大步往内院走去。
不对劲,哪里都不太对劲。
推开房门,隔着屏风依稀可见一个女子侧卧在小榻上,将一沓纸翻得沙沙作响,不知在看些什么,身形的弧度遮挡了残阳,映在屏风上的是她的窈窕身躯。
不知觉放缓了脚步,水牧来到了她面前,目光由柔和转凉,淡淡道:“你翻江府的地契做什么。”
米竹抬眼瞥了他一回,又埋头继续翻着地契,“看看我家夫君实力究竟如何,看看能换多少银两。”
闻言,他本该气急,下令将这个逾越的女子杖毙的。但心底丝丝泛暖。什么我家夫君,在乌鸦湾,像她这样的给他做妾都不够格的,但是——意外的动听。
似乎本该如此。
一沓纸被叠得整整齐齐,米竹打了个懒懒的哈欠,见身旁的男子已经合上了眼,精致的轮廓泛着暖色昏黄的夕阳光。也便顺势靠在他肩头,额头抵着来回摩挲,轻声道:“别装了。我知你的诸多猜忌,但现在无法同你细细道来。”
“那么,你所说的只待三日,也是真的”
水牧敛着的眼眸也睁开一条缝,声色清澈净明,瞳孔往下紧紧贴着下眼睑,望着她的头顶金簪,等着她回答。
没有问为何感觉不到饥饿,没有问为何要养着那群乌鸦,没有问为何要清算江府地契财产,反而是问她随口所说的三天期限。
米竹将手探进他的衣袍,虚揽着他的腰身,“我与江公子只待三日。但我与你是要待生生世世,要合葬的。”
腰间发痒,他的眸色一暗,伸手将人捞进怀里,让她侧坐在腿上,裙摆逶迤垂在了榻下,荡漾出柔美弧度 。
他的嗓音带着微恼,“胡言乱语。现在想拿我的钱做什么。”
见他不信,米竹笑得花枝乱颤,待到笑意渐褪,才发觉水牧一直盯着自己,眸子似乎要将她吞噬。她只好收敛了几分,“你先前从来不忌讳死的,天天想掐死我,再自刎。”
“不可能。先回答我,拿钱做什么。”
水牧开口打断,他怎么可能会想杀她,这样一个勾魂夺魄的人,这样一个灵动的人,应该藏起来,怕就怕她拿钱养什么人。
深知这是两人相识不过第二日,怎么会一夜之间为她倾家荡产,怎么会一夜之间为她忐忑难安……
垂眼望向她,目光泛凉,却从微微敞开的领口中瞥见了一点朱砂痣,顿时又目光回温。
而不知情的米竹还在解释,“我要卖掉你江家的所有地产,把你这个江家掌权人一并拐跑,随我居无定所,随我吃糠咽菜,随我养三个没心没肺爱闹事的娃娃。当然,顺便将乌鸦带走。”
带走乌鸦才是目的。
而那赤色长发已经垂到了她的腰际,身前一暖,米竹垂首只能看见一头红发,传来的触感似乎是他的鼻梁抵在了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