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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周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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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李严慎来回踱着堂上云纹花色的地砖,口中一个劲儿的叹息。他原先总是期盼着有朝一日裴君能够上心朝政成为自己臂膀助自己成就一番大业,可他现在看着穿着官服跪得板正的裴君一点喜悦之色都没有。

李严慎头疼:“你疯了?”

裴君仍低眉不动,以白玉簪束发,眉淡不染尘,他不像是来求情的倒像是来传教的。

裴君:“子甫有周全之策,还望殿下成全。”

李严慎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觉得他不可思议:“你不知道蒙窈淑是主犯这件事什么证据都没有为什么还要交给大理寺吗?那是圣上的意思,姚鲁直接到父皇面前领的诏命。你有什么周全之策,你又不肯说,你是不是属驴的这么倔?”

裴君抬头面上虽没有什么表情,但目光里的坚毅半点都不曾被遮掩:“只见一面,就一面。”

李严慎揉着太阳穴,眉心止不住的跳:“子甫兄,我总是不明白你,你素来对朝政甚至生死都是一笑置之,别说是浑水就是残叶你都不肯被沾染到,独独蒙窈淑的事情,你每一件都能打破原则,乱了分寸。唉,我知道你对那小殿下有意思,但她早已忠仁府里的小侯爷两情相悦就差临门一脚了,横竖都轮不到你管啊,你操什么闲心。”

裴君眉尾轻动,他抬头泠冽的目光对着李严慎:“可太子你我都心知肚明,这桩婚事成不了,十九公主自小就喜欢许小侯爷,断不会容十七横插一脚。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人先生,既是授诗书也要挡风雪。子甫这条命本就是十七救的,代她受万鞭之刑,替她入黄泉地府,子甫命也。”

李严慎被他气的背过去揉搓着桌椅,两头都不肯开口也绝不让步,屋内瞬间静默,独有二人轻不可闻的呼吸声,足足半刻李严慎才服软开口。

李严慎:“拿了我的令牌滚了去,一个时辰务必回来,迟半分都不行。回来后,我要在三天内知道事情的真相。”

裴君利落起身:“谢殿下。”

大理寺狱中

我拼死护在绿绒前头,替她拦下那些扬着长鞭的狱衙:“放肆!本公主的人,我看你们今日谁敢!”

姚鲁坐在不远处喝着酒,眼里的神色轻佻。

狱衙:“公主是打不得的,但是您身边的人得代您受刑,招是不招就看您了。”

我死死拽住绿绒,她声音呜咽却仍劝我放手,自从来了这地方,我的灵台就几度混乱,脑袋十分笨重,后颈发酸,我费了比平日里更大的力气才抬了腿踢开那个狱衙。

姚鲁重重的将酒碗放下:“南诏边陲,就是这样罔顾王法,包庇罪犯吗?”

我再也顾不得阿娘说的体面,汗水夹杂着眼泪裹着脸侧的发丝,朝他吼:“天朝就是这样不顾证据,屈打成招的吗?”

姚鲁被激怒,他瞪着眼睛指着我,刚要说什么,一旁台阶上着急忙慌的跑下来个狱卒,凑近他耳语。

姚鲁:“他来做什么?请进正堂去。”

那狱卒支支吾吾:“人…人已经到狱内了。非得见这公主一面。”

姚鲁摸着胡须,眼里慌张不已:“真是稀奇,堂堂户部侍郎来我大理寺此作甚?”

户部侍郎?是琛哥哥!他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还这么不管不顾地来这地界儿。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名字我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姚鲁许是看见我这模样以为我服软了,立刻趾高气扬的冲着我身后的狱卒喊:“管他什么劳什子,老子接的那是圣上的命令,我看谁阻止得了,你们都是什么酒囊饭袋,两个小丫头片子都拉不开,给我摁住了打!”

许琛站在台阶上,身着官服,因病而面色有些不好看,一向温润的人现在却满是狠戾:“姚大人!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南诏王要是知道您如此对待他的掌上明珠,只怕会让两国关系陷入水火不容的地步。”

姚鲁却仍然猖狂,他知道忠仁侯府宛若空壳在朝堂之上说不上什么话,语气满是挑衅:“哟,小侯爷真是抬举在下,我姚鲁可没那么大本事,不过是多您得了圣上一两次青眼,奉王命办事罢了。再说了,南诏是藩国,他南诏王任凭麾下铁骑苍鹰如何厉害,他女儿犯错也是我天朝阶下之囚。”

琛哥哥低低的咳了咳,在平安的轻扶下,走到他跟前,文臣风骨纵使身在昭狱,尚在病中也压不住这一身清正,刚正不阿。

我看着他的模样不仅鼻尖发酸,琛哥哥这样芝兰玉树的君子,却为了我一再踏入污泥之潭,我深知他背负诸多,却为了我不顾一切再三忤逆王命,他赌上了一切来护我周全,我怎么能让他这般狼狈,私心希望他永做高高在上的明月。

人总是如此,拥有的越少本该越珍视,但到了牺牲那一刻却是能拼上所有。

许琛声音有些嘶哑:“姚大人,她是我心尖儿上的人,我许家虽是没落,但到底对你有知遇之恩有救父之情,肯请你念及旧情莫难为她。”

二人之间的烛火跳动着,姚鲁的思绪被拉回了那场战乱前,连年农灾,南方战乱朝廷征兵,恰逢那一日自己却在外头喝了酒,因为怕母亲责罚就躲在酒楼里不肯回家,父亲年迈体弱,他姚鲁又是家中独子,老父就逃不过被拉去,做了壮丁,等自己酒醒回家时,已是无力回天了。

战场凶险,刀剑无眼,可父亲平安回来。自己打听才知晓,这率领三军的人就是忠仁侯府的老侯爷,他为自己父亲挡了敌军毒箭不幸才战死沙场。

姚鲁思绪被狱卒拉了回来,如同刚才一般两人低语不知在谈论什么,但姚鲁面色却十分凝重。我眼皮渐重慢慢的看不清了,意识迷离之际,我身子一沉就倒了下去,只听得琛哥哥好像再叫我。

大理寺正堂

裴君低眉抬起奉来的茶,并不看地上跪着有些颤抖的少卿。

姚鲁是听过裴君名号的,杀伐果断说一不二,年纪轻轻就高居太子少师之位,连太子也对他敬重有加,是圣上三次封官都不肯授的主。而裴家更是得罪不起,就是当年嚣张跋扈,以喜怒定人生死的九皇子也不敢轻易开罪裴国公。

姚鲁收起了刚才叫嚣的模样,瞬间谄媚起来:“少师怎么亲自来了?应当我去拜访才是,公爷近来身体可好?”

裴君揭开茶盖,不接话。

姚鲁不过在这片刻冷汗已经出了第三波。

看着坐上之人悠悠喝了口茶,然后将茶盏放下,这才有了开口的样子:“姚大人茶不错啊。”

姚鲁连忙接话:“不过是些消遣之物,少师喜欢卑职那里管够。”

裴君冷笑:“太平猴魁,千金难买,姚大人竟能管够?”

坐上少师不曾抬头,姚鲁却觉得好像被千万个眼神盯着:“小人卖弄,少师见笑了。”

隐书把窈淑高烧晕倒的消息说给裴君听,这座上的人才坐直起来,他弯下腰去,骨骼分明的手用扇子抬起姚鲁的下巴。

裴君冷下声音,目光若寒潭:“子甫来此,只求一事,我这人呢心胸狭隘,十七是我的弟子,我好颜面,动她的人,我定锱铢必较加倍奉还。姚大人是个聪明人,想必是拎得清是非的。”

姚鲁被吓得呼吸簇簇:“下官…下官是奉圣上之命的,若不问出点什么卑职的的仕途恐怕…”

裴君冷笑,撤了折扇,结果帕子擦拭扇面:“姚大人这些年来做过些什么,子甫没什么本事,虽是在野倒也能略知一二的,姚大人只手遮天连漕河上的丝帛锦缎您都能瓜分三四分的利,而且,您放的印子钱足足够买三四罐猴魁了。”

姚鲁老底被人揭了出来,瘫坐在地上叫嚣着:“裴君!你不过是仗着太子的势,你在我这耀武扬威做什么!”

裴君转身蹲下与他平视,满面柔和,语气霸道:“子甫不才,就是仗着太子的势你又能如何?”

姚鲁:“你!”

裴君眸中戾气充盈,宛若饿狼:“君无闲暇陪您耗费,姚大人是要这似锦的前程,还是执意秉公办案您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