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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衙狱
李乐忆站在狱外,夜晚风凉还有些细雨,她收了伞静静站着。膝盖时不时传来胀痛,她却不以为然,心下烦躁也感受不到其余的痛伤。从昨夜得到许琛入狱的消息起,她就连夜入宫,素衣跪在母后殿前哭了整整一夜,叩首哀求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皇城,额头青胀,眼下风一吹,眼睛直觉得发酸。
眼前通往狱底的大理石阶,蜿蜒往下,从狱里吹出来的风,尽是恶臭和血腥。
可这些,她早就不在乎了,只要许琛平安活着,她别无所求。哪怕他并不待见自己,甚至如今都只有夫妻之名,可李乐忆不在乎,她从幼时见他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他了。第一次见他那晚,是老侯爷战殒,父皇宣他和国夫人入宫的那个宫宴上。
风灯无数,烟火齐发都没有他耀眼。
那时的许琛父亲新丧,大病初愈唇色和衣裳颜色一样白花花的,还有些干涩起皮。但他待人接物,一举一动都带着君子气节,就连上前回话的那几步都走得仪态端雅。在大殿铺满的绯色地毯上,他宛若白梅。
“外头冷,侯夫人进屋等吧,”守卫的知道她是何许人也,不敢怠慢,“屋里备了热茶点心,您去用些。”
“不必,”李乐忆摇摇头,面色缺血气,说“我就在这等。”
李乐忆不想挪动,她希望出来后的第一刻就能先看见她,只想进到他的目光里去。她不稀罕这万众瞩目的嫡公主身份,所以母后说要拿她公主的尊容换许琛出来的时候,她一口就应下了,她只想做他的夫人。从很久之前就想了,久到自己还是马皇后怀里的小孩时,就喜欢他了。
“侍郎当心阶梯,”石阶下头有了动静,姚鲁引着许琛上台阶。
李乐忆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冲上去就喊:“侯爷。”
她本想着冲上去抱住他,可许琛梳理清瘦的面容像藤曼一般死死拽着她的脚步,她裙下都是捡起的泥水,发丝也挂着雨滴,眼里突然起雾她看着许琛退后半步朝自己行礼。虽说换了新衣服,可这一弯腰伤口就被锦衣摩擦到,渗了血出来。
李乐忆吸了吸鼻子扶他起来,许琛面容煞白,眼里都是血丝,李乐忆去拉他时,眼前人的眉心微蹙了蹙,李乐忆低头去看,掀开宽大的袖口后腕上淤青血痕刺眼。
“放肆!”李乐忆转头就给了姚鲁一耳光,“把对驸马用刑的人全都杖杀。”
许琛轻垂眼,语气平和还透着乏累:“公主何必动怒,本就是我顶撞皇后娘娘在先,姚大人不过秉公办案,处以极刑过于残忍了。”
李乐忆收了语气,说:“那我们回家,外头有些雨滴,别淋着了。”
“多谢公主。”
李乐忆眼眸暗下去,本来打算去扶他的手也悬在半空中,许琛对自己多的只是敬重和责任,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她收回来的手渐渐握紧直至白嫩的皮肤有些暗紫色才松开。许琛施礼告辞后径直上了马车,并没有回头看他也没有出声催促,安静的就好像李乐忆是个空气,不存在一样。
她长舒了一口气,努力挤出笑容后,才在侍女的搀扶下,俯身入了马车。
仁寿宫
女官捧着药膳到姜氏跟前,婢女早就布置好炕桌,身旁近侍的婢女,将床帐拢起系在两侧,两三个青衣提炉熏香,以此来遮住浓郁的药味。李严恪被领进来,行过礼后,姜氏抬手示意他坐在对面的圆桌上,一众婢子端着菜肴上来,全是姜氏为他额外准备的,李严恪娘亲是江南人,所以他和母亲一道都爱吃闽东菜。
“祖母这些日子用的多了些。”李严恪拿起筷子挑菜,笑着看踏上半躺的人。
姜太后眉间紧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却还浪费了这样好的食材。”
李严恪拣了块糖醋小排放到碗里,说:“进了祖母的口才是那些吃食的福分,祖母胃口好了,恪儿才不慌。”
“日子一晃啊,春日都过去了这许多时候,才说着春耕北方大旱户部拨不出银两来只能跟地方官对垒,这眼瞅着就到春闱了。吏部一年最忙的就是这时候了。”
李严恪笑说:“是啊,孙儿这个月出得了几坛好酒,还打算邀左侍郎喝酒呢,结果那厮倒好,忙的脚不沾地,他夫人说都好几日都没出书房门了,孙儿也就不好送拜帖去了。”
“唉,”姜太后说,“以往都是圣上亲下考场去挑举子,你还小的时候,圣上还会带着马氏和哀家一道考问那些状元郎,可如今老身是见他一面也难如登天啊。”
李严恪轻声回答:“孙儿听说,之前伺候父皇的内官现在都在母后身边,想来母后也是不敢肆意弄权。”
姜太后目光平静,说:“苏瑶清都已经亲自殿考了,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敢为的?自己的亲儿子她都给关起来了,这般狠的心,连女婿都不放过,这苏家真是无法无天了”
李严恪打一开始就听出太后说春闱的真是意图为何,皇家多疑多思的性格一脉相承,他再三表决心,太后依然时时提醒。于是只能揣着明白一直装糊涂,可现在姜氏亲自撕碎了这层窗户纸递到自己跟前来,也避不下去了。李严恪说:“紫微昏暗,太白犯土,都是凶兆啊。”
姜氏拿着汤匙拨动着药膳,突然低头垂泪说:“老十六啊,哀家不忍江山动摇,国本不安民心这般纷乱,可哀家不过深宫老妇,而这身子又像春日柳絮一样,风一吹就散了。可若这江山易主哀家到了地下又怎么面对先帝呢?”
李严恪见太后掩面哀嚎马上从座椅上快步走到床榻边,收了长腿蹲下,说:“祖母放心,恪儿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姜太后说:“你不知道前日,哀家差人偷偷去看了看你父皇,他在那屋子里成日关着,苏瑶清又给他喂些不知哪来的汤水,现在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虽说你父皇不是哀家亲生可到底养在膝下那么久,哀家怎么不心疼啊。”
“祖母,”李严恪仰头看她,心里的思绪叫嚣着,不受控制的将眼底染上对权力的渴望,“您别伤心,恪儿有办法。”